从温泉度假村出来时,广成子的裤腰带上还挂着俩温泉煮蛋。
他说这是纪念品,要带回流年观给龟丞相尝尝,结果被广颂子一巴掌拍掉一个,蛋黄溅在张梓霖的车玻璃上,像块淡黄色的抽象画。
“去不去父子进士牌坊?”张梓霖一边擦玻璃一边问,“茶阳县的招牌景点,据说那牌坊有五百年历史了,石头上刻的龙都快活过来了。”
“去!为啥不去?”沈晋军正低头给桃木剑系红绳——昨天泡温泉时没带剑,叶瑾妍抱怨了一路,说错过了看广成子卡在玻璃门的名场面,“反正回去也没事,就当散散心。”
菟菟举着半根胡萝卜点头:“我要去啃啃那石头,听说是花岗岩,硬得很,肯定比胡萝卜有嚼劲。”上次她啃小区的水泥地,被沈晋军骂了半小时,说她把牙硌坏了没法吃胡萝卜。
小飞从后座探过脑袋,小辫子扫到沈晋军的脖子,痒得他直缩:“我要去买冰棍,昨天看见路边有卖绿豆沙的,包装纸上画着小老虎。”
一行人吵吵嚷嚷地往景点赶,路过县城的早市,广成子非要下车买油条,说温泉的早餐太清淡,没油水。结果刚跑两步就被个卖糖葫芦的缠住,老头非说他天庭饱满是贵人相,要送他一串糖葫芦,吓得胖子举着油条狂奔,像被追债似的。
“你看你那点出息。”广颂子坐在车里笑,“一串糖葫芦就把你吓成这样。”
“不是啊哥。”广成子喘着气把油条塞嘴里,“他说我印堂发黑,近期有血光之灾,还让我买他的护身符,要五十块钱呢!比我的‘辨灵散’还贵!”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连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消失的圈圈都弯了嘴角,银线在指尖绕了个圈,像在跟着笑。
父子进士牌坊在县城老街的尽头,青灰色的石头牌坊立在路中间,高得快挨着旁边的楼房,上面刻着“父子进士”四个大字,笔锋刚劲,看着就有气势。牌坊上的浮雕确实厉害,龙啊凤啊栩栩如生,连柱子上的花纹都刻得清清楚楚,就是角落里长了点青苔,透着股岁月的味儿。
沈晋军刚想拍照发朋友圈,就见菟菟抱着牌坊的柱子开始啃,“咔嚓咔嚓”的,石屑掉了一地。
“祖宗!你可别啃了!”沈晋军赶紧去拉她,“这是文物,啃坏了要赔钱的,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菟菟委屈地松开嘴,指着柱子上的青苔:“这上面有露水,甜甜的,比胡萝卜还好吃。”
旁边的导游正给一群游客讲解,听见动静回头看,吓得手里的小旗子都掉了:“那……那位游客!不能啃!这牌坊是明朝的!”
“她不是游客,是妖精。”沈晋军随口解释,说完才反应过来,赶紧改口,“我是说她……她牙口好,开玩笑呢。”
游客们半信半疑,广成子趁机凑过去,掏出“辨灵散”开始推销:“各位要不要看看?驱邪避灾,不灵不要钱!刚才那小姑娘就是吃了我的药,才这么有活力的!”
结果被导游当成骗子赶了过来,老头一边赶一边骂:“哪来的江湖郎中,敢在这儿骗人!”
广成子委屈地摸鼻子:“我这是正经药,上次撒僵尸身上,它还打了个喷嚏呢。”
广颂子没理他,正仰头看牌坊上的龙纹,突然指着最高处说:“你们看,那龙的眼睛是红的。”
众人抬头一看,果然见最上面那条龙的眼珠是暗红色的,像是用朱砂涂过,在阳光下透着点诡异的光。叶瑾妍的声音从桃木剑里传来,带着点严肃:“那不是朱砂,是血,而且是阴血,估计是有人在上面做了手脚。”
“做手脚?”沈晋军皱眉,“这牌坊看着挺干净的,不像有问题啊。”
“是挺干净的。”消失的圈圈也抬头看,银线轻轻飘起,像在探测什么,“但这阴血被人用符咒盖住了,不仔细看发现不了,应该是用来镇什么东西的。”
张梓霖听得直哆嗦:“镇东西?镇鬼啊?早知道不来了,我最怕这个了。”上次在罐头厂见了蝙蝠精小飞,他愣是做了三天噩梦。
萧霖推了推眼镜,指着龙纹说:“从建筑学角度看,这龙的比例不太对,爪子太锋利了,不像明朝的风格,倒像是后来修补过。”
正说着,广成子突然“哎哟”一声,捂着脚跳起来。众人低头一看,只见他踩在一泡鸟屎上,黄色的污渍印在鞋底,看着格外显眼。
“晦气晦气!”广成子赶紧找地方蹭脚,结果一脚踩在小飞掉的薯片袋上,“哧溜”一下摔了个屁股墩,疼得他龇牙咧嘴,“这地方邪门得很!”
小飞蹲在旁边,把薯片袋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还想塞回兜里,被萧霖拦住了:“脏了,扔垃圾桶里。”小姑娘噘着嘴,不情不愿地把薯片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还对着垃圾桶做了个鬼脸。
沈晋军正想扶广成子起来,就看见牌坊对面的树荫下,坐着个算命的老头。
老头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面前摆着个小马扎,上面铺着块黑布,写着“铁口直断”四个歪歪扭扭的字。他低着头,手里把玩着三枚铜钱,半天没动静,像尊雕像。
“这年头还有算命的?”张梓霖凑过去看,“大爷,给我算算呗,我啥时候能中五百万?”
老头没抬头,慢悠悠地说:“你命里缺财,中五百万得等下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