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废弃医院比想象中更破。
墙皮掉得像斑秃,露出里面发黑的砖块。玻璃碎了大半,风灌进去呜呜响,跟哭丧似的。广虚子站在门口,往院里扔了个问路石,石头落地没声响,倒是惊起一群蝙蝠,黑压压地从走廊里扑出来。
“阴气够重的。”邓梓泓捏着张黄符,指尖都在冒汗,“涂晨亿的燎原符要是在这里炸开,半个街区都得遭殃。”
清风道长背着个布包,慢悠悠地往台阶上撒糯米:“怕什么?咱们带了沈晋军给的‘灭火器’。”他从包里掏出个红皮铁桶,上面印着“干粉灭火器”,底下还贴着张黄符——是沈晋军昨晚连夜画的,说能克邪火。
广虚子嘴角抽了抽:“这玩意儿真管用?别到时候喷出来全是面粉。”
“总比没准备强。”清风道长把灭火器塞给邓梓泓,“你年轻,力气大,等会儿见火就喷。”
邓梓泓抱着沉甸甸的铁桶,感觉自己不像来降妖,倒像来消防演练的。
三人刚走进门诊大厅,头顶“哗啦”掉下来块碎玻璃,擦着广虚子的头皮砸在地上。
“啧,迎客礼挺特别。”广虚子摸出张符纸,往空中一扬,符纸化作道金光,在头顶罩了个护罩,“跟紧点,这地方的怨气能迷人心智。”
大厅里堆着发霉的病历本,散发出一股酸臭味。墙角的挂号窗口后,隐约有个穿白大褂的影子晃了晃。
“涂晨亿?”邓梓泓握紧手里的灭火器,手心全是汗。
那影子没应声,慢悠悠地飘了出来。不是涂晨亿,是个穿病号服的老头,脸白得像纸,手里还攥着个输液瓶,瓶里的液体是黑的。
“要挂号吗?”老头的声音跟砂纸磨木头似的,“今天……打八折。”
“老东西,装神弄鬼。”广虚子指尖弹出道符,“给我显形!”
符纸打在老头身上,没冒烟也没炸开,反倒被他一口吞了下去。老头吧唧吧唧嘴,笑了:“这符……没放朱砂,味太淡。”
邓梓泓看得直咋舌:“这是饿死鬼吧?连符都吃?”
“不是鬼,是被怨气养出来的虚体。”清风道长从布包里摸出把铜钱剑,“别跟它耗着,直接打散。”
铜钱剑刚举起来,老头突然怪叫一声,化作团黑雾扑过来。广虚子早有准备,护罩金光一闪,黑雾撞在上面,跟泼了盆冷水似的,“滋滋”冒白烟。
“后面!”邓梓泓突然喊。
大厅深处的走廊里,窜出十几个黑影,全是缺胳膊少腿的,有的脑袋歪在肩膀上,有的肚子上还插着把手术刀。
“来得正好。”广虚子从怀里摸出把黄符,跟撒扑克牌似的往空中一甩,“爆!”
符纸在半空炸开,金光连片,黑影被照得嗷嗷叫,没几秒就散了。只有最前面那个黑影没退,反而往前走了两步,露出张女人的脸。
涂晨亿今天穿了条红裙子,裙摆上绣着黑花纹,看着像烧焦的痕迹。她手里把玩着张符纸,符纸是黑的,边缘还在冒烟。
“广虚子,好久不见。”涂晨亿笑了,眼角的痣跟着动,“上次在青云观偷的‘聚阳符’,用完了吗?”
“妖女,少废话!”广虚子的脸沉下来,“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正道玄门。”
“正道?”涂晨亿嗤笑一声,突然把手里的符纸往地上一扔,“那你们尝尝这个。”
符纸落地的瞬间,腾起团绿火,火不大,却烧得飞快,沿着地面的裂缝蔓延,所过之处,地板全焦了。
“是燎原符的引子!”清风道长喊,“快灭了它!”
邓梓泓反应最快,拔开灭火器保险销,对着绿火就喷。白色的粉末扑过去,绿火果然小了点,可没几秒又窜起来,还更旺了。
“沈晋军这符……掺假了?”邓梓泓使劲按开关,铁桶都快晃散架了,“怎么不管用啊!”
“不是符的问题,是这火里有尸油!”清风道长从布包里掏出瓶糯米酒,拧开盖子就泼过去,“用这个!”
糯米酒洒在绿火上,“轰”的一声,火苗窜起三米高,差点燎到天花板。
“道长,你这是灭火还是助燃啊?”邓梓泓被燎了下刘海,气得跳脚。
“我……我记错了。”清风道长摸着胡子,有点尴尬,“应该用黑狗血的……”
“别瞎折腾了。”涂晨亿笑得直不起腰,“这火,遇水越旺,遇酒更烈,你们就等着被烧成灰吧。”
广虚子没工夫跟她废话,双手结印,嘴里念念有词。他身上的道袍无风自动,周围的空气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