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沉默著。他眉头紧锁,双手负於身后,缓缓在御阶前踱步。
目光中有挣扎,有沉重,仿佛在承受著世人难以想像的煎熬与权衡。『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每一息都无比漫长。
“诸卿……”
他终於开口,声音沙哑,带著浓浓的疲惫与无奈,“非是孤矫情,实是……此位之重,关乎千秋万代,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德行有亏,有负天下之託……”
他抬起头,眼中竟似有泪光闪动:
“孤起於幽燕,本只愿驱逐韃虏,护一方安寧,何曾奢望过此等……唉!”
这番以退为进、情真意切的推辞,几乎將“三辞三让”的古礼演绎到了极致。
然而,就在此刻——
“报——!!!”
殿外陡然传来急促而洪亮的传报声,打断了秦昊的话,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一名身著明光鎧的殿前司禁军都尉,竟未经通传,手持一份捲轴,疾步闯入大殿!
他神色激动,甚至带著一丝惶恐的亢奋,直奔御阶之下,单膝跪地,双手將捲轴高举过头:
“启稟殿下!京城九门外,突然聚集无数百姓!人数……人数已逾数万,且还在增加!
他们推举出乡老士绅为代表,呈上……呈上万民书!”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百姓们……百姓们跪满城外官道,口称秦王功德盖世,乃天命真主,泣血恳求……恳求殿下登基为帝,以安天下!若有奸佞阻拦。
他们……他们愿以血肉之躯,为殿下清道!”
“万民书在此,请殿下御览!”
夏德全急忙上前接过,展开在秦昊面前。
那岂止是“万民书”
那是一幅由无数粗糙布料、纸张甚至绢帛拼接而成的、长达数丈的巨幅!
上面密密麻麻,按满了血手印、写著歪斜的名字、盖著简陋的私章……它粗糙,却沉重如山。
它凌乱,却匯聚著这个时代最真实、最磅礴的力量。
民意的终极怒吼!
殿內一片死寂。
所有官员都被这突如其来、前所未有的场面震慑住了。
自发聚集的数万百姓,血印斑斑的万民书,泣血恳求的民意……这已经超越了朝堂博弈的范畴,这是歷史洪流最直观的咆哮!
秦昊看著那幅触目惊心的“万民书”,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犹豫、挣扎、沉重,尽数化为一片深沉的决然,以及……一丝被天命与民心推动至绝境后的、近乎悲壮的坦然。
他缓缓转身,再次面向百官,声音不再沙哑,不再疲惫,而是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坚定,带著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孤……本不欲为此。”
“孤常思,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
“奈何……”
他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个人:
“天意屡显,不可违!”
“將士拥戴,不可负!”
“而今日……民意沸腾至此,以血肉泣求……”
他停顿,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落地:
“孤,虽百死,亦不敢再推!不敢再让!不敢……再有负这天下苍生之望!”
他猛地一挥袍袖,声震殿宇:
“传孤旨意!”
“即日起,革故鼎新,定国號为——秦!”
“即皇帝位,改元——启泰!”
“告祭天地宗庙,颁示天下,咸使闻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之江、荀壹、陈平、牛皋……满朝文武,无论是真心拥戴还是隨波逐流,在此刻歷史车轮的轰鸣声中,全都心悦诚服或身不由己地跪倒。
山呼海啸般的朝贺声,终於衝破了这座古老殿堂数百年的桎梏,向著崭新的时代,奔腾而去!
秦昊立於御阶之巔,接受著这迟来而又必然的朝拜。
他的目光越过跪伏的臣子,越过洞开的殿门,仿佛看到了城外那跪地泣求的万千百姓,看到了这片即將由他主宰的万里河山。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內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而今日,猛士已在麾下,四方即將臣服。
一个属於“大秦”,属於“启泰”,更属於他秦昊的时代,在这一刻的万丈呼声与斑斑血印中,煌煌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