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官府大衙!
陈平的身影,比凯旋的大军更早出现在这座边关重镇。
盛京城破,大局已定,后续的肃清与安抚自有卢靖和一眾將领负责。
他这位秦王麾下最锋利的“刀”,便无需再留在前线。真正的战场,已然转移。
堆积如山的文卷、亟待釐清的帐目、雪般飞来的请功文书……战后远比战时更为繁杂。
身为秦昊亲自派往前线的他,兼领检查整个前线大军之责,陈平深知,凯旋的荣耀之下,往往是贪腐与混乱滋生的温床。
那些虚报的战功、剋扣的赏赐、冒领的抚恤,在以往的军队中几乎是心照不宣的“惯例”。
但如今,时代变了。
陈平坐在案后,烛火映著他冷峻的侧脸。他一份份核对著前线送来的斩获清单与请功名册,指尖不时划过几个可疑的数字,眼神锐利如鹰。
“传令,第三营所报斩首数目,与后勤回收的兵器甲冑对不上,著即覆核,所有经手人一律暂扣,分开问话。”
“幽州府库拨付的五千石犒军粮,追踪最后发放记录,我要看到每一个士卒签收的画押。”
他的命令一条条发出,平静而冷酷,不带丝毫感情。
属下官员噤若寒蝉,他们知道,这位陈大人手中握著的,不仅是笔墨尺牘,更是悬在所有人心头的利剑。
秦王殿下要的,是一支功劳清清楚楚、赏罚明明白白的乾净的军队。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
陈平偶尔会抬眼,对身边的心腹低语,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殿下以武立国,军队便是国朝的脊樑,更是殿下手中最锋利的剑。
若让蛀虫腐蚀了剑身,剑锋再利,也终有折断的一日。”
他停顿片刻,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铁:
“没有这支绝对忠诚、绝对服从的强军在手,纵使坐上那个位置,也不过是空中楼阁。
天下……从来只认刀把子,不认空架子。”
窗外,幽州的夜色深沉。
陈平案头的灯火,却要亮到很晚。
他在用一种沉默而高效的方式,为秦昊擦拭著那把即將震慑天下的“剑”,確保其光寒依旧,锋芒无垢。
而千里之外的京城,黎明已至。
翌日,大朝会。
太极殿內,文武百官依序肃立,气氛却与往日大不相同。
一种山雨欲来的沉寂与暗流,瀰漫在巨大的殿宇之中。
垂帘之后,年幼的皇帝与面色平静的太后如同精致的木偶。
御阶之侧,秦王秦昊一身玄色蟒袍,平静地接受著百官的朝拜,他所在之处,便是权力的绝对中心。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夏德全尖利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几位官员出列,稟报了南方漕运疏通、春耕准备等几项寻常政务,过程平稳得近乎诡异。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风暴尚未开始。
终於,兵部官员手持一份加急文书,高声稟报:
“启稟殿下,幽州八百里加急,刑部尚书陈平陈大人呈报前线最终核验战果!”
殿內顿时一静,所有目光都聚焦过来。
那官员展开文书,声音洪亮,带著难以抑制的激动:
“辽原、盛京两役,经详细核查,累计阵斩、俘获女真八旗主力並僕从军,共计八万七千余级!
缴获完好战马四万三千匹,甲冑、兵器、粮秣、金银不计其数!
我军將士阵亡两万一千余人,伤者四万余,抚恤名录已初步厘定!”
“另,卢靖大將军已整肃完盛京,正押解重要俘获、缴获,率得胜之师启程,预计半月后,可抵京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