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强压下更激烈的言辞,但语气依旧冰冷刺骨:“我以自身精血化你形神,视你如亲子。你看看我亲手捏出来的那些孩子!”她玉指一点,虚空中画面变换,浮现出洪荒人族筚路蓝缕的景象——钻木取火、刀耕火种、与猛兽搏杀、与天灾抗争!一个个身影或许渺小,或许平凡,但眼神中无不闪烁着不屈的光芒,脊梁挺得笔直!
“他们,才是我的孩子!他们或许没有你的力量,没有你的寿命,但他们顶天立地!他们敢爱敢恨!他们为守护家园,可以血战至死!为心中信念,可以虽千万人吾往矣!他们或许会失败,会死亡,但他们的魂,是站着的!是亮的!”女娲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随即又化作对林峰更深沉的痛心,“再看看你!林峰!你身上那几十年的什么‘社会主义教育’,把你教成什么样子了?权衡利弊?明哲保身?谋定后动?是!这些都没错!但那是凡人的生存之道!不是你的道!你是娲皇子嗣!是注定要踏上至高之路的存在!你的道,应该是勇猛精进!是锋芒毕露!是于万丈红尘中,以力破局,以心证道!而不是像个账房先生,躲在幕后拨弄算盘珠子!”
林峰听着女娲的训斥,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他承认,女娲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剖开了他内心深处自己都未曾完全意识到的“怯懦”和“算计”。他习惯了现代人的思维,习惯了用最小的风险换取最大的利益,习惯了隐藏在暗处掌控一切。这确实让他规避了许多风险,但也…让他失去了那份属于洪荒生灵的、原始的、一往无前的血性与锐气!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母上似乎…对“社会主义教育”这个词格外在意?而且语气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仿佛这个词背后,藏着什么她不愿多提的往事?
女娲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冷哼一声,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目光扫过林峰,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似乎觉得光靠骂已经解决不了问题。
“看来,光靠说你是不行了。”女娲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蕴含着更令人心悸的力量。她抬起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招。
“嗡——!”
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一股堂皇、厚重、仿佛承载着人族万古兴衰、蕴含着无上王道威严的气息,轰然降临!七彩霞光如同被无形之手搅动,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一道身影在璀璨的光华中缓缓凝聚成型!
来人身材高大魁梧,身着玄黑帝王冕服,上绣日月星辰、山川河流,象征着统御天地万物的权柄。头戴十二旒冕冠,珠玉垂旒,遮挡住部分面容,却更添神秘与威严。他面容方正,棱角分明,如同刀削斧凿,不怒自威。一双虎目开阖间,精光四射,仿佛能洞穿人心,看透世间一切虚妄。他站在那里,便如同一座亘古存在的山岳,沉稳、厚重,带着一种主宰沉浮、掌控八荒的帝王气概!腰间悬挂着一柄古朴长剑,剑鞘上铭刻着古老的图腾,散发着凛冽的杀伐之气,正是传说中的轩辕剑!
此人一出现,目光瞬间便落在女娲身上,那威严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无比的恭敬与虔诚。他毫不犹豫,对着女娲深深一揖,动作一丝不苟,带着发自内心的尊崇,声音洪亮而沉稳,如同金钟玉磬,响彻整个小千空间:“人族轩辕,拜见圣母女娲娘娘!娘娘圣寿无疆!”
轩辕?!人族共主!轩辕黄帝?!
林峰瞳孔骤然收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是他知道的那个轩辕吗?那个带领人族披荆斩棘,奠定人族气运,被尊为“人文初祖”的轩辕黄帝?!他竟然被母上直接召唤到了小千空间?!这…这简直是神话照进现实!
女娲微微颔首,算是受了轩辕一礼。她目光转向一旁还处于震惊状态的林峰,伸手指了指他,对轩辕说道:“轩辕,这小子是我的孩子,叫林峰。太不争气了!性子温吞,畏首畏尾,好好的混沌道种和娲皇血脉,被他用得像根绣花针!只知道躲在幕后拨弄些小聪明!你,给我好好训训他!把你们人族那股子顶天立地、勇猛精进、敢为天下先的劲儿,给我灌到他脑子里去!教会他,什么叫真正的‘帝王道’!什么叫‘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
轩辕闻言,目光如电般扫向林峰。那目光锐利、深邃,仿佛能看透林峰的灵魂本质。林峰感觉自己在这目光下无所遁形,仿佛被剥光了所有伪装,只剩下最本真的自我。他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那是属于人族共主、历经无数血火淬炼的厚重威压,与女娲的创世神威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心悸。那目光中,有审视,有严厉,还有一种…仿佛看着一块需要千锤百炼的璞玉般的期待。
“谨遵娘娘法旨!”轩辕沉声应道,声音如同金铁交鸣,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他看向林峰的眼神,没有了面对女娲时的恭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一种严厉,还有一种…仿佛看着一块需要千锤百炼的璞玉般的期待。
林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并非母上说的那么不堪,幕后布局也是实力的一种体现…然而,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女娲的目光又落回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冰冷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极其古怪的、带着点促狭的笑意。
“嗯…”女娲的嘴角微微勾起,眼神在林峰身上流转,尤其是在他那张因娲皇血脉而显得过分俊美、甚至带点雌雄莫辨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轻轻点了点头,用一种仿佛在评价一件艺术品的语气,慢悠悠地说道:
“不过嘛…这副女孩子的样子,倒还是挺可爱的。”
林峰:“……???”
他整个人瞬间石化!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女孩子?!可爱?!母上大人您老人家在说什么虎狼之词?!我可是纯爷们!纯的!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入手光滑细腻,喉结…喉结似乎也不太明显?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羞耻感瞬间淹没了他!娲皇血脉的副作用?!这该死的颜值!
然而,女娲说完这句话,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消失。她只是收起了那丝促狭的笑意,重新板起脸,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抹看好戏的光芒。她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七彩霞光之中,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林峰,又看看一脸严肃、仿佛即将开始“魔鬼训练”的轩辕黄帝。
小千空间里,流淌的星光似乎都凝固了。只剩下林峰石化般的呆滞表情,轩辕黄帝那如山岳般沉稳而充满压迫感的身影,以及女娲娘娘那带着一丝玩味、一丝严厉、又一丝“我看你怎么被训”的复杂目光。
混沌温泉的惬意?不存在的。幕后操盘的沾沾自喜?瞬间蒸发。林峰只觉得,自己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会比在神庙废墟面对t-7机器人还要…水深火热!而这一切的源头,仅仅是因为他“太幕后”了?还有那句该死的“女孩子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喂!他看着轩辕黄帝那严肃得如同花岗岩般的脸,再想想“帝王道”“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训练内容,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乌云般笼罩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