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余悸如毒蛇般缠绕而上，林峰好不容易从“神二代”身份带来的、足以掀翻天灵盖的眩晕感中稳住心神，那点血脉相连的飘飘然还未凝聚成形，就被现实狠狠一锤砸碎——上个世界濒临升维时，高维心魔那扭曲、冰冷、仿佛能冻结灵魂、撕裂存在的恶意，毫无征兆地再次涌上心头！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终极湮灭的恐惧。要不是最后关头，血脉深处那“老娘罩你”的光环应激般硬顶了一下……他猛地打了个寒颤，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灵魂都在微微颤栗。
“妈！”林峰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嘶哑和急切，那点面对至高存在的生疏与别扭，在生死间的大恐怖面前被冲得七零八落，“您看看！看看我这练气一层的实力……它顶个锤子用啊！练了快三十年！整整三十年！才特么一层！在您们这些大佬眼里，我是不是连混沌海里漂的草履虫都不如？上个世界要不是祖宗保佑，我就真交代在那儿，变成宇宙尘埃了！再来几次？妈，甭说还债，您就只能去时空乱流里回收我的灵魂残渣了！”他用力摊开双手，脸上每一寸肌肉都在用力，完美诠释着“亲妈您看我这惨绝人寰的样儿您忍心吗”的悲愤表情。
女娲那流淌着星屑光河的蛇尾优雅地卷了个完美的弧线，用一种看自家傻儿子期末考试门门挂红灯的眼神斜睨着他，红唇微启，声音带着一种俯瞰时光长河的慵懒与无奈：“崽啊，”她伸出一根温润如羊脂白玉、却又蕴含着开天辟地伟力的手指，轻轻点在林峰的额心，指尖微凉，带着某种抚慰神魂的清凉，“你是不是对‘时间’和‘基础’这两个词……有什么超越维度的误解？”她指尖微光一闪，仿佛有无数世界的生灭幻影在其中流转，“满打满算三十年，在至高神话的尺度上，打个盹都不够！连时间长河里的一个小漩涡都算不上。而且，”女娲加重了语气，蛇尾上的星光流转骤然加速，模拟出那个小千世界贫瘠的灵气环境，“你是在哪儿练的？一个灵气稀薄得堪比荒漠、天地规则都像破筛子一样残缺不全的小千世界！能让你这融合了至高造物精血的、脆弱得跟琉璃似的魂体没当场散架，还稳稳当当练到一层，甚至摸到了后天巅峰的门槛，《混沌道种蕴养法》已经是对你掏心掏肺、仁至义尽了！它很给你面子了，崽！”
“噗！”一旁的通天教主没忍住，抱着他那根黑黢黢、看似不起眼却仿佛能捅破天穹的“烧火棍”，笑得前仰后合，露出一口大白牙，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大侄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这点道行，连开胃菜都算不上！”他用烧火棍的尾端虚点了点林峰，棍尖有混沌气息缭绕，“你知道盘古大哥开天前，在混沌里蹲了多久？元会起步！知道我们三清兄弟，从鸿蒙清气化形到能勉强出门溜达、不被人当空气捏死，用了多久？那也是按元会算的！越是跟脚深厚、潜力逆天的生灵，孕育和打基础的时间就越漫长！你这道种，”他指了指林峰丹田位置，那里混沌气微不可察地翻涌了一下，“才刚冒出个小芽尖尖，就想长成捅破混沌的参天巨树？想屁吃呢！”他蒲扇般的大手“啪”一下重重拍在林峰肩上，力道沉如山岳，拍得林峰一个趔趄，骨头都差点发出呻吟，“基础不牢，地动山摇！你现在就想撒丫子跑？小心把自己跑得魂飞魄散，渣都不剩！”
道理，冰冷的、残酷的道理，林峰都懂。可懂归懂，那种被世界升维的巨浪裹挟、自己却渺小如尘埃般无力挣扎、眼睁睁看着灭顶之灾降临的绝望感，像一根根烧红的针，反复扎刺着他的神经。“可是……”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原本还算整齐的发型揉成了鸡窝，像个被堆积如山的暑假作业逼到崩溃边缘的少年，“每次提升世界都特么像开盲盒！鬼知道会开出什么鬼东西来！万一下次蹦出个比那心魔还猛一百倍的玩意儿，我这‘后天巅峰’的小身板，跟主动送上门的外卖有什么区别？这活儿干得，天天提心吊胆，心脏跟坐过山车似的！多来几次，我债没还清，心脏先特么爆血管罢工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和对力量微弱的焦躁。
女娲深邃如无垠星海的眼眸凝视着林峰，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皮囊、血肉、灵魂，直视到他内心最深处那团名为“恐惧”和“焦虑”的、正在灼灼燃烧的小火苗。她静静地看了他几息，星河璀璨的蛇尾轻轻摆动，搅动着空间里流淌的柔和光辉，发出细微的、仿佛时光流淌的沙沙声。
“嗯…”女娲的语调放缓，收敛起几分属于至高神的疏离与淡漠，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属于“母亲”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温和（虽然依旧很有限），“一味将你丢入完全未知的漩涡里撞运气，于历练无益，反而易生心魔，坏你道基，确实不妥。”
她眸光流转，亿万世界的影像在其中生灭沉浮，似乎瞬间就推演了无穷可能，做出了决断。
“行吧。”女娲轻轻一甩蛇尾，姿态洒脱写意，仿佛只是决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后面的几个世界，为娘特批你一点‘新手保护期’的福利。”她指尖划动，几道散发着稳固、平和气息的世界坐标虚影一闪而逝，“选几个规则相对稳固、天道运行尚算完整的中小型千世界。这些小世界有自我运行的根基，不像上次那个破落户，动不动就要重塑回炉。你的任务重心，”她语气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不再是像催肥牲口一样急着催生世界本源，而是——”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林峰身上，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一字一句道：
“去！浪！去！做！你！想！做！的！去！体！验！”
“啊？”林峰彻底懵圈，怀疑自己幻听了，“浪…浪？妈，咱这债…天价债务它…”幸福来得太突然，像一颗陨石砸在脑门上。
“债是债，道是道！”女娲的语气陡然拔高，属于至高造物主的无上威严瞬间充斥空间，神性光辉如潮水般弥漫开来，压得林峰几乎喘不过气，“修炼亦是修心！你这颗道心，现在就跟被一百只野猫蹂躏过的毛线团似的，乱糟糟缠成一团，还充满了对未知的畏缩！连直面‘可能’的勇气都丢了，以后如何承载混沌之重，孕养万道之源？你血脉再高贵，潜力再逆天，心性跟不上，终究是块扶不上墙的废铁！”她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震得林峰神魂发颤，“这几个世界，就是给你梳理心境，沉淀感悟，寻找属于你自己的‘道心’雏形！记住，随心所欲而不逾矩，方是得大自在的真谛！别给老娘我浪到时空乱流沟里翻船就行！”
这峰回路转让林峰猝不及防，大脑一片空白。从苦哈哈的还债打工仔，到拿着公款（亲妈特批）去诸天万界旅游（划掉）修心的浪子？这幸福来得太快太猛烈，像一阵裹挟着无数珍宝的混沌风暴！
“明白！绝对明白！保证不浪翻车，不给您老丢脸！”林峰精神猛地一振，仿佛打了鸡血，把胸脯拍得砰砰响，之前的萎靡一扫而空。
“口说无凭。”女娲轻哼一声，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就知道你小子会这样”的神情。她玉手随意地在虚空中一抓，动作优雅得像摘取一颗星辰。空间如水波般剧烈荡漾，一口造型古朴、布满玄奥神秘纹路、通体散发着苍茫厚重到令林峰灵魂都感到窒息、仿佛承载了无数世界兴衰的青铜小钟，滴溜溜旋转着，裹挟着镇压诸天的无上道韵，落入她莹白如玉的掌心。钟壁上，日月星辰的虚影缓缓流转，隐约间仿佛能听到金乌啼鸣、万妖朝拜的远古回响。
“喏，拿着。”女娲仿佛丢过来一个不值钱的玩具，随意地将小钟抛向林峰，“这是上次去某个大千世界‘友好交流’时顺手回收的纪念品，好像叫什么……东皇钟？凑合着防身用吧。遇到实在扛不住的麻烦，用你那点可怜的法力敲它一下，大概、可能、也许能保你小命。”她语气随意得像在说菜市场买颗白菜，“省着点用，这玩意儿耗能巨大，得靠你自己慢慢充能温养。”
东！皇！钟！林峰手忙脚乱，几乎是扑过去接住这口只在传说中听闻过的先天至宝（虽然是异界版）！入手冰凉刺骨，重逾万钧，仿佛托着一整座太古神山，他双臂肌肉贲张，才勉强没让它脱手砸脚。他嘴角疯狂抽搐，眼皮狂跳，亲妈这“凑合”的标准……简直壕得丧心病狂，壕无人性！
紧接着，不等林峰从那口沉重的小钟上回过神来，女娲指尖再次轻点向他的眉心！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信息灌输，而是一股比之前浩瀚深邃百倍、仿佛蕴含着鸿蒙初开、混沌演化的无上至理的信息洪流，毫无阻碍地涌入他的识海！
不再是冰冷的功法文字描述，而是《混沌道种蕴养法》第一层所有关隘、所有细微变化、所有隐藏玄机、乃至女娲自身对于“道种蕴养”这一初始阶段的无上感悟……如同展开了一幅完整、清晰、蕴含无限生机的混沌道图，瞬间烙印在他灵魂最深处！之前修炼中所有晦涩难懂、如同迷雾般阻碍他的地方，在这一刻豁然开朗！醍醐灌顶！
这股磅礴的道韵并未在林峰识海停留太久，它仿佛拥有灵性，自动分出一缕最精纯、最本源的道蕴引子，如同涓涓细流，精准地注入旁边一直扑扇着透明翅膀、头顶闪烁着颜文字气泡的数据小精灵——小千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