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人杰哪里料到令狐冲重伤至此还有如此反击之力?下盘被勾,惊呼一声,整个人重心顿失,向前扑倒。令狐冲趁机再用力一蹬他脚踝,罗人杰顿时以一个极其狼狈、滑稽的姿势向前平平飞出,“扑通”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屁股高高撅起,脸几乎要砸在地板上!
整个酒楼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即哄堂大笑!
令狐冲咳出一口血,喘着粗气,硬撑着抬起头,嘴角却扯出标志性的痞笑,用尽力气朗声道:“青城派的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咳……果然名不虚传!咳咳……领教了!”
“哄——!”
周围的哄笑声更大更刺耳了。
罗人杰被这奇耻大辱气得三尸神暴跳,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什么江湖规矩、什么师父叮嘱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令狐冲!
“令狐冲!我宰了你!”罗人杰狂吼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双眼赤红如疯牛,拔剑便朝着瘫软在地、毫无还手之力的令狐冲狠命刺去!剑光狠辣无情,直指心口!
“师兄!”仪琳尖叫,想扑过去却已不及。
生死关头,令狐冲眼中却燃起一股凶狠的求生意志!他用尽全力往侧面猛地一滚,罗人杰的剑尖险之又险地擦着他肋骨刺入楼板!没等罗人杰拔剑,令狐冲顺势抓起身边一根断裂的粗壮板凳腿,身体借着翻滚的势头一拧腰,手臂如鞭子般挥出!板凳腿带着呼啸的风声,如同毒龙出洞,狠狠扎向罗人杰的膝盖后窝!
“噗嗤!”
“啊——!”罗人杰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嚎,剧痛让他瞬间跪倒在地,膝盖要害受创,瞬间失去大半行动力!
就在这兔起鹘落的瞬间,令狐冲如豹子般扑上,忍着全身剧痛,一把夺过罗人杰脱手的剑柄,借着扑倒的力量,双手倒握剑柄,不顾一切地朝着摔倒在地的罗人杰腰腹之间狠狠捅了下去!
“噗!”
利刃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惊悚。令狐冲的力量加上体重,让这一剑直没至柄!罗人杰身体猛地一弓,眼睛瞪得溜圆,口中喷出鲜血和内脏碎片,死死抓住剑刃,手指被割裂也浑然不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可怕声响。
令狐冲自己也因脱力和剧痛脱手,滚落在一边,鲜血混合着汗水,瞬间染红了身下一大片地板。两人相隔咫尺,双双倒在血泊之中,一个眼神涣散,一个气若游丝,场面惨烈而骇人!
“人杰吾徒——!”
一声尖厉如枭啼的怒吼炸响在酒楼门口!鬼魅般的身影带着一股阴森狂风卷了进来,正是青城派掌门,身形矮小的“松风观主”余沧海!他看着爱徒胸口插着利剑倒在血泊中,抽搐着眼看活不成了,那张圆脸上温和伪装的仙风道骨瞬间破碎,只剩下狰狞的滔天杀意,三角眼死死锁定了血泊中挣扎的令狐冲!
“令狐小儿!好狠毒的手段!如此以大欺小,虐杀我徒,今日定叫你血债血偿!”余沧海声音如同刮骨寒冰,话音未落,矮小的身形快似一道灰影,袖袍一卷,五指成爪,凝聚着腥臭的阴寒掌风,如毒蛇噬人般朝着令狐冲的心口抓去!这一爪若是抓实,令狐冲必死无疑!
“住手!”
仪琳想也未想,瘦弱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勇气,张开双臂,像护犊的母鸡般死死挡在令狐冲身前,清澈的眼中满是恐惧,却一步不退:“余观主!是罗人杰……是他先动手要杀令狐师兄的!”
“滚开!恒山派何时轮到你一个小辈指手画脚?再多嘴连你一起毙了!”余沧海凶性大发,掌风非但没停,反而更加凌厉,眼看就要将仪琳这单薄的小身子连同她身后的令狐冲一起拍碎!
“余矮子!你当我定逸是死的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口如同撞进一头暴怒的雌狮!定逸师太手持拂尘,挟着滚滚风雷,如炮弹般轰然闯入!她怒目圆睁,须发几乎倒竖(当然她没胡须),手中拂尘灌注精纯内力,化作一条钢铁软鞭,后发先至,带着崩山裂石的怒意,狠狠地抽向余沧海拍向仪琳的手爪!
“啪!”
劲气交击,一声爆响!余沧海猝不及防,被这股沛然巨力震得手腕剧痛,不得不撤掌后退几步。定逸师太一步抢上,将仪琳和令狐冲护在身后,拂尘斜指余沧海,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矮小的脸上:“余沧海!好一个堂堂青城掌门!纵徒行凶在前(指调戏恒山弟子),技不如人被杀在后!你不嫌丢人,跑到回雁楼来以大欺小,还想杀我恒山弟子!你还有何脸面自称江湖同道?‘天高三尺’的外号真当是夸你吗!”
她气势如虹,声震屋瓦:“刘三爷明日金盆洗手在即,整个江湖同道齐聚衡山!你要撒泼耍横立威,滚出衡山城去撒!再敢在这里闹事,休怪我定逸手中的拂尘不认你这个掌门!”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正气凛然,更点出了明日金盆洗手的敏感时局。周围的食客和江湖人也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
余沧海被骂得面皮紫涨,尤其是那句“天高三尺”(影讽他刮地皮三尺),更是戳到痛处。他眼神凶戾地在定逸彪悍的身影、围观众人、以及窗外隐约可见的泰山派天松道人(正在被徒弟扶起)脸上扫过,知道今日已讨不了好,再纠缠下去只会自取其辱。他恨恨地瞪了一眼血泊中只剩出气没有进气的罗人杰和昏迷的令狐冲,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哼!定逸,刘正风的面子我给你!这笔血债,我青城记下了!咱们走着瞧!”
说完,重重一甩袖袍,连弟子的尸体都顾不上了,带着几个吓坏了的青城弟子,如一阵阴风般挤开人群下楼离去。
定逸师太这才回头,看着因伤重加脱力已陷入昏迷、面如金纸的令狐冲,眉头紧锁。听仪琳带着哭腔快速讲完前后经过(重点突出了余沧海纵徒行凶和令狐冲无奈自卫),定逸眼中怒意稍缓,闪过一丝复杂,随即果断下令:“快!把他平放!”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扁平的黑色小盒,打开盒盖,一股浓郁清苦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盒内是一块膏体呈现奇异的青黑色的药膏。“这是我恒山秘制的‘天香断续胶’,对内伤外伤皆有奇效!仪琳,速速取清水,替他清洗伤口污血,再以此膏敷于伤口处,裹紧!”她又冷冷瞥了一眼余沧海消失的方向,“天香断续胶用了便是因果,他青城再不要脸,也不敢公然撕破脸皮来追究此药的来历!余矮子若再啰嗦,自有我去找他理论!”
廊柱阴影下,林峰如同一个完美的旁观者,将这一场回雁楼内的生死悲欢、恩怨情仇尽收眼底。他的内心,却如同投入巨石的古井,波澜翻涌,久久不息:
无形的压力如同淬火的冷水,将他因力量增长带来的那点“玩家心态”冲刷得七零八落。现实,远比游戏残酷得多。力量只是工具,怎么用,用得准不准、狠不狠、活不活,才是关键。
他深深地、缓慢地吸了一口充满血腥味与酒菜混合的浑浊空气,眼底那因目睹激战而点燃的锐利锋芒,一点一点沉淀下去,冷却下去,最终化作一片深不见底、冰封千尺的寒潭,沉寂中蕴藏着惊人的爆发力和对力量本质的极度渴望。
他最后看了一眼回雁楼内那一片狼藉和混乱,看着定逸师太指挥弟子包扎,看着仪琳抹着眼泪小心敷药,看着泰山派众人默默扶起重伤的天松……悄无声息地,他如同融化在烛光下的影子,退入了酒楼外那愈加嘈杂涌动的人潮之中。
夜幕完全笼罩了衡山城,西沉的红日彻底隐没在山峦之后,只在天边残留一线暗红的余烬。灯火辉煌的街市,仿佛一条条流淌着欲望和戾气的星河。林峰默默行走在光影交织的街巷里,抬头望向那厚重的、仿佛正在积蓄着风暴的夜空,意识却已沉入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