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吾鲛巫之血,以圣屿未泯之灵,以平衡之名为引……跨越重洋,抵达那应命之耳……寻找……云将……平衡之锚……”
嗡……
传承水晶发出一声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绝的嗡鸣。一道细如发丝、却凝练无比的湛蓝色精神波动,如同逆流而上的鲑鱼,艰难地穿透回音海渊的时空乱流,突破冥域阴云的干扰,向着遥远的陆地方向,向着那片被求知之光笼罩的山脉,义无反顾地射去!
与此同时,静思斋内,正在整理行装的云将,动作猛地一顿!
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毫无征兆地浮现。那并非声音,也非图像,而是一种纯粹的信息感应,带着海洋的咸涩、古老的悲伤以及一种急切的期盼,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中——
“云将……平衡之锚……”
信息模糊而短暂,如同风中残烛,瞬间便消散无踪。云将捂住额头,一阵轻微的晕眩感袭来。他确信,这不是幻觉。有什么东西,或者说,某种跨越遥远距离的意志,在呼唤他,与他的东渡之念产生了神秘的共鸣。
“平衡之锚……”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这与他之前的推断不谋而合。七海的乱局,症结果然在于那维系世界平衡的神器——溟渊剑!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继续有条不紊地准备。药材、典籍、海图、与七海各部联络的信物……每一件物品都经过精心挑选。他知道,此去绝非简单的旅行,而是踏入一个错综复杂、步步杀机的巨大棋局。
当他抱着沉重的典籍,走过学城那条被岁月磨得光滑的石板路,准备返回静思斋时,一个佝偻的身影,正拿着一把巨大的竹扫帚,在路旁慢吞吞地清扫着落叶。
正是轩辕墨。这位平日里沉默寡言、仿佛只与灰尘和落叶为伴的勤杂工,此刻却抬起头,那双看似浑浊、实则深邃如古井的眼睛,静静地看了云将一眼,又看了看他怀中那明显是为远行准备的典籍。
没有言语。轩辕墨只是默默地走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毫不起眼的、以普通麻布缝制的小包裹,塞到了云将的手中。触手微沉,带着一丝温润的凉意。
云将微微一愣,看向轩辕墨。老人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仿佛只是随手递了件无关紧要的东西。但他那双眼睛深处,却似乎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混合着期许与担忧的复杂光芒。
“路上……或许用得上。”轩辕墨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说完,便不再看云将,继续低头专注地清扫着那些仿佛永远扫不完的落叶,身影渐渐融入暮色与树影之中。
云将握了握手中的麻布包裹,没有当场打开。他对着轩辕墨那佝偻的背影,微微欠身,行了一礼。虽然不知其真实身份,但云将能感觉到,这位神秘的老人,在此刻给予的帮助,绝非寻常。
当他回到静思斋,打开包裹时,里面是三件物品:一枚色泽暗淡、却隐隐有流光内蕴的龟甲,上面刻满了无法辨识的古老卜纹;一小瓶散发着清新草木气息的碧色药丸;以及一张绘制在不知名兽皮上的、极其简洁却标注着几个七海关键能量节点与隐秘航线的海图。没有解释,没有说明,但每一样,都仿佛直指他即将面临的困境。
就在云将仔细研究这三件赠品时,院门被敲响了。
独孤逸尘走了进来。他依旧是那副洒脱不羁的模样,青衫磊落,腰间悬着那柄焦黑的木剑。他似乎刚从某处历练归来,风尘仆仆,眼神却比以往更加锐利深邃。
“你要去七海?”独孤逸尘开门见山,语气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云将点了点头,没有隐瞒:“局势危急,不得不往。”
“我跟你去。”独孤逸尘说得理所当然,“陆上的架打得差不多了,也该去海上活动活动筋骨。况且,”他拍了拍腰间的木剑,嘴角勾起一抹狂放的笑意,“听说那边的海鲜……比较大只,正好让我的剑开开荤。”
云将看着这位挚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独孤逸尘并非贪图冒险,而是深知此行凶险,不愿他孤身涉险。有这位战力堪称天花板的剑客同行,无疑是极大的助力。
他没有矫情推辞,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夜色渐深,静思斋的灯火一夜未熄。云将对灯研读着七海古籍与轩辕墨所赠的海图,不断完善着心中的计划与策略。独孤逸尘则抱剑立于院中古松之下,闭目养神,气息与山岚融为一体,仿佛一柄收敛了所有锋芒、却随时可斩破苍穹的绝世神兵。
东方既白,晨光熹微。
码头上,一艘并不起眼、却异常坚固迅捷的改良式海船“求知者号”已经准备就绪。云将与独孤逸尘立于船头,与前来送行的玄微子等寥寥数位师长挚友告别。
“记住,云将,”玄微子最后叮嘱道,“智慧虽可洞察迷雾,然大海无量,人心难测,万事……慎之再慎之。”
“学生谨记。”云将深深一揖。
船只缓缓离港,驶向那水天一色、吉凶未卜的东方。海风猎猎,吹动着云将的衣袍和发丝,他的目光穿透晨雾,坚定地望向那片传说与危机并存的广袤深蓝。
智者已东渡,带着他的智慧、他的决断,与他那深藏于平静眼眸下的、足以搅动七海风云的弈者之心。而七海那愈加汹涌的暗流,即将迎来一位真正的执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