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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三策御魔(1 / 2)

冰鉴焚渊·三策齐鸣

寒铁堡的王庭,从未如此喧嚣,又如此死寂。

喧嚣的是马蹄踏碎宫门冰阶的脆响,是传令官嘶哑的呼号穿透九重宫阙,是沉重的库房门轴在雪夜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死寂的,是玄机殿穹顶之下,那张巨大的冰玉舆图前凝固的空气。云将披着雪狼氅的身影立在图前,深青的常服像一片沉入冰海的叶子,苍白的面容映着舆图上那片被朱砂狠狠圈出的、翻涌着紫黑色污迹的区域——雪葬谷。他的指尖划过冰冷的玉石表面,留下细微的水痕,如同命运的刻刀在无声游走。

“江牧。”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刺破了殿内的压抑,落在身后那个挺立如标枪的少年身上。

“侄儿在!”江牧踏前一步,覆盖着狰狞黑甲的右臂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裂甲剑柄。噬魔藤在剑柄上不安地蠕动了一下。

云将的手指精准地戳在舆图上环绕雪葬谷的七个点,如同北斗七星垂落凡尘:“持王庭兵符,调工造司所有匠师。征用西域三十六城——每一面铜镜!无论大小,无论新旧,无论完损!在此七处高地,”他的指尖快速点过泣血冰湖外围、冰川南坡、冰渊东侧……“三日之内,筑‘北斗冰鉴阵’!玄冰为基,符文加固,万镜之眼,须臾不差,对准那魔窟之心!待月满中天,引九天清辉,作破妄之矛!你可能做到?”

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冰钉,砸在江牧心上。少年王子看着舆图上那七个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的点,看着那片吞噬了他父王的污秽之地,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起近乎疯狂的火焰:“能!侄儿以裂甲剑立誓!镜阵不成,提头来见!”他猛地抱拳,黑甲撞击发出沉闷的金铁之声,转身大步冲出玄机殿,风雪瞬间涌入,又被沉重的殿门隔绝在外。

“九儿,素问。”云将的目光转向角落。

九儿驱动着藤蔓轮椅上前,小脸苍白却眼神清亮。轩辕素紧随其后,绝美的容颜笼罩着忧色,却也带着医者的坚毅。

“焚渊火种,”云将的目光落在轩辕素身上,“赤鱬之血破阴蚀邪,硫磺精髓爆裂助燃,月魄星辉苔精华调和诸力,定鼎中和……还缺一味。”他的目光转向九儿空荡荡的左膝裤管,又掠过虚空,仿佛看到了砺石堡城头那焦黑躯体上新生的赤金符文。“西门诡谲体内,那新生的火源之种,一丝最本源的不屈之意,焚尽虚妄的创生之火……素问,倾尽所学,融四者为一炉!此火,当为焚魔之炬!”

轩辕素重重点头,眼中仿佛已有丹炉烈焰在燃烧:“公子放心!赤鱬血引生命潮汐,硫磺髓摧枯拉朽,星辉苔蕴生定鼎,火源之种……当为焚尽虚妄的魂!九儿,”她看向轮椅上的少女,“火种炼成,需你…再入魔窟之心!”

九儿的小手紧紧抓住轮椅扶手,藤蔓因她的用力而微微颤抖,声音却异常清晰:“王爷,素素姐姐,九儿…准备好了!”断腿处似乎传来幻痛,却远不及心中那团即将点燃的火焰。

“叶赫崇将军!”云将的声音转向那位冰魄卫的总队长,如同磐石般矗立的男人。

“末将在!”叶赫崇声如洪钟。

“泣血冰湖与魔窟之间,择三处冰魄地脉汇聚之点!”云将的手指在舆图上划出一个三角,“筑‘三才镇魂塔’!万年玄冰为砖,塔成之日,百名精通音律之修士,齐颂《清心咒》古韵!塔身需镌刻共鸣符文,引地脉冰魄,聚音波为矛,直刺魔心!此乃定魂之音,溃乱之锋!能否筑起这定海神针?”

叶赫崇眼中爆射出寒冰般的光芒,抱拳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末将遵命!定让那深渊魔窟,聆听西域的镇魂之音!塔在人在,塔毁人亡!”

“墨休学士。”云将最后看向那位风尘仆仆、背负木匣的学城来客。

“学生在!”墨休躬身,双手捧起那古朴的木匣。

“玄老所赐龟甲秘录,乃镇魂塔符文本源。塔身符文镌刻,需你亲持,引动地脉,共鸣钟声,一丝一毫,不容有误!此塔,关乎全局成败!”

“墨休领命!必不负玄老所托,王爷所望!符文若错,墨休自绝于塔前!”墨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学城智者特有的、以性命扞卫知识的决绝。

“墨轩、墨玄、墨言!”云将的目光扫过三位学城砥柱,“统筹工造、物资、人员、传讯!三策齐动,如臂使指!西域存亡,在此一举!”

“是!”三人齐声应诺,眼中燃烧着智慧的火光。

命令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寒铁堡这台沉寂的战争机器,在云将冰冷意志的驱动下,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开始以近乎自毁的速度疯狂运转!

雪葬谷外围,千刃冰川南坡。

这里已非人间景象。暴虐的风雪如同亿万头疯狂的冰兽在嘶吼,卷起的雪沫和冰晶锋利如刀,抽打在每一个暴露的皮肤上。空气冷得仿佛连灵魂都要冻结。在这片绝域之中,一座由巨大原木和粗糙玄冰垒砌的基座,正如同伤痕累累的巨兽脊背,顽强地从陡峭的冰坡上隆起。

江牧站在基座最高处,黑甲上覆盖着厚厚的冰霜,眉毛和睫毛都结成了冰棱。他覆盖着狰狞黑甲的右臂紧握着一柄沉重的玄铁锤,狠狠砸向一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原木末端,将它更深地楔入冻得比钢铁还硬的冰川岩层。每一次锤击,都伴随着沉闷的巨响和飞溅的冰屑,虎口早已震裂,鲜血渗出又被瞬间冻结。

“快!第三号冰鉴基座!玄冰框架校准!误差超过半寸,老子扒了你们的皮!”他的吼声在风雪中显得嘶哑破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暴戾。几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匠师在刺骨的寒风中,用粗大的绳索和滑轮,艰难地调整着一块巨大的、边缘被凿刻出凹槽的玄冰。冰面滑不留手,沉重的冰块稍有不慎就会滑脱,砸得下方一片人仰马翻。

“殿下!镜…镜车到了!但…但陷在座,声音带着哭腔。

江牧猛地回头,眼中血丝密布,如同被激怒的幼狼。他冲到基座边缘向下望去。只见陡峭的冰川坡道上,几辆满载着大小不一铜镜的雪橇车,其中一辆车轮深深卡在了一道突然裂开的冰缝里,拉车的雪地驮兽惊恐地嘶鸣挣扎,却越陷越深。周围的士兵和民夫正徒劳地试图拖拽。

“废物!”江牧怒骂一声,甚至来不及走旁边的冰阶,黑甲右臂猛地抓住基座边缘的冰棱,整个人如同矫健的黑豹般直接跃下数丈高的基座!沉重的身躯砸在雪地上,积雪没膝。他大步冲到陷落的雪橇车前,覆盖着黑甲的右臂猛地插入冰缝边缘!

“呃——啊!”伴随着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江牧全身肌肉贲张,黑甲下的手臂爆发出非人的恐怖力量!只听“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那道冰缝边缘坚硬的冻土和冰层,竟被他硬生生掰裂、拓宽!陷落的车轮猛地一松!

“拉!”江牧厉声咆哮,黑甲右臂青筋暴起,竟单手抵住沉重的车辕,配合着士兵们的拖拽,生生将那雪橇车从冰缝里推了出来!周围的士兵和民夫看着少年王子黑甲上凝结的血冰和他那非人的力量,眼中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风雪中,似乎传来细微的、如同碎玻璃摩擦的“沙沙”声。几道扭曲的、近乎透明的影子,借着风雪的掩护,如同鬼魅般贴着冰面,悄无声息地滑向基座下方正在搬运铜镜的民夫!它们形态不定,时而像冻结的人形,时而又散开成一片闪烁的冰晶,散发着阴冷的恶意——是镜魅!

就在它们即将扑向一个背对着风雪、毫无察觉的老匠人后背时——

一道青色的流光,比最凛冽的寒风更快,自旁边一座冰塔的阴影中无声射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啸,只有细微的、如同冰针破空的“嗤嗤”声。

噗!噗!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