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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静滞之碑(1 / 2)

γ-712星云内部的光景,超越了“穹宇号”上任何一位乘员的想象。这里并非虚无的真空,而是充斥着一种粘稠的、仿佛有生命的混沌。色彩不再是星空的点缀,而是变成了具有侵略性的实体——巨大的、缓慢蠕动的猩红气团如同宇宙的伤口;蜿蜒流淌的、闪烁着诡异磷光的幽蓝能量带,像是冻结的雷霆或是巨兽的神经脉络;还有大片大片无法描述颜色的、不断扭曲变化的迷雾,吞噬着光线,也吞噬着试图窥探其内部的传感器信号。

飞船在这里航行,不像是在太空穿梭,更像是在某种巨大生物的血管或淋巴液中艰难地潜行。外部传感器不断传来被干扰的、失真的数据流,导航系统多次短暂失效,全靠艾西亚凭借超凡的计算力和林宸那近乎本能的直觉进行修正。

“时空曲率波动极大,常规物理法则在这里……变得很任性。”艾西亚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她面前的屏幕上一片雪花和乱码,只能间歇性地获取清晰读数,“我们就像在踩着一块块随时可能崩塌的浮冰前进。百晓生给的路径……只能算是指明了大概方向,具体每一步都得靠我们自己摸索。”

熊罴看着舷窗外那光怪陆离、令人不安的景象,忍不住嘟囔:“这鬼地方……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跟着那些颜色一起扭动……真他妈邪门。”

姬月静坐一旁,双眸微闭,似乎在与外界那混乱的能量场进行着某种无形的对抗与调和。她的“止水”剑意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和干扰,但也让她对能量流动的细微变化更加敏感。

林宸站在舰长席前,目光如炬,穿透了扭曲的光影,牢牢锁定着星图上前方那片代表着最终目标的空白区域。他的星穹之力在体内以前所未有的活跃程度流转着,既像是在抵抗外界环境的侵蚀,又像是在与某个遥远的、同源的存在默默呼应。

他们依照百晓生提供的路径,在危机四伏的星云中艰难穿行了数日。期间遭遇了数次突如其来的高能粒子爆、差点被卷入一个隐形的引力漩涡、还险些撞上一片突然从迷雾中浮现的、绝对光滑的“空间镜面”。每一次都险象环生,全靠团队默契到极致的配合和一点点运气才化险为夷。

终于,在穿越了一片极其浓郁、几乎吞噬所有信号的深紫色雾霭之后,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动地,没有光芒万丈。

它就在那里。

静滞方尖碑。

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所有人,包括艾西亚,都陷入了短暂的、失语的震撼之中。

它并非宏伟到铺天盖地,其大小或许还不如一艘大型战列舰。但它的存在感,却压倒了一切。它静静地悬浮在混沌星云的中央,周围是诡异的、绝对的真空地带,仿佛所有的星云物质和能量都在畏惧地避开它。

它的形状是完美的、巨大的四棱锥,线条笔直,棱角分明,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或结构。材质非金非石,呈现出一种绝对的、吞噬一切光线的灰白色,那种白不是明亮,而是一种极致的“无”,一种视觉上的虚无。表面绝对光滑,光滑到令人窒息,仿佛经过宇宙尺度下的完美打磨,找不到任何一丝一毫的瑕疵、刻痕或接口。

它不像是一个建筑,更像是一个……概念。一个“静止”本身的概念,被强行赋予了形态,投映在这片混乱的宇宙之中。

探测器发出的所有扫描波束——激光、雷达、中微子、引力波——在接触到它表面的瞬间,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反射,没有回波,甚至没有能量消散的迹象。它就是一片绝对的空白,一个信息黑洞。

“无法扫描……任何形式的探测都被吸收了。”艾西亚喃喃道,她尝试了所有可能的手段,结果无一例外,“内部结构?能量读数?甚至表面温度?全都是未知。它……拒绝被观测。”

“绕它飞行。”林宸下令,声音不由自主地压低了,仿佛怕惊扰到这亘古长存的寂静之物。

“穹宇号”小心翼翼地启动姿态引擎,开始环绕着这座沉默的巨碑飞行。他们飞得很慢,如同朝圣者环绕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圣物。

一圈,两圈……

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发现任何类似入口的结构,没有舱门,没有接缝,没有观测窗,甚至没有一个分子级别的凹凸。它就是一块浑然一体、完美到令人绝望的几何体。

“找不到入口!”熊罴有些烦躁地捶了一下控制台,“这玩意根本就是个实心的大疙瘩!我们怎么进去?拿炮轰吗?”

“不建议攻击。”艾西亚立刻警告,“我们对它的材质和能量特性一无所知。任何攻击行为都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灾难性后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希望仿佛在绝对的“静止”面前慢慢凝固、冷却。

林宸凝视着舷窗外那无限光滑、无限冰冷的碑体。他体内的星穹之力流转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一种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和呼唤感越来越清晰。仿佛那巨碑并非死物,而是一个沉睡的巨人,正在通过同源的力量,向他发出无声的邀请……或者说,考验。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

“艾西亚,打开底舱气密门。姬月,熊罴,你们留守,随时准备接应。”

“你要做什么?”姬月立刻问道,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去试试……唯一还没试过的方法。”林宸说着,转身走向通往底舱的通道。

几分钟后,穿着简易太空服的林宸,通过磁力靴吸附在“穹宇号”底部打开的舱门外。他离那静滞方尖碑的灰白色表面,仅有百米之遥。这个距离下,那绝对光滑的表面带来的心理压迫感更是惊人,仿佛多看一眼,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进去,归于永恒的静止。

他缓缓抬起手,摘掉了手套。将赤裸的、萦绕着微不可见星辉的手掌,对准了那冰冷的碑体。

没有接触。隔着百米的真空。

但他调动起了体内所有的星穹之力,将其凝聚于掌心,不再是攻击或防御的形态,而是一种纯粹的、探寻的、试图建立连接的波动,缓缓地向那静滞方尖碑延伸而去。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他的力量如同之前的所有探测波一样,似乎被那绝对的表面无情地吞噬了。

林宸没有放弃,持续地、专注地输出着那蕴含着星辰生灭、时空流转奥秘的力量。

一秒,两秒……

就在他感到力量即将耗尽,心神都有些摇曳之时——

变化,发生了。

那绝对光滑、吞噬一切的灰白色碑体表面,在他力量聚焦的那一点上,忽然如同最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荡漾开了一圈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

涟漪迅速扩大,变得清晰。那灰白色的材质仿佛变成了某种介于固体和液体之间的奇异状态,微微波动着,中心区域的颜色开始变淡,变得透明!

一个旋涡状的、散发着柔和却令人心悸光芒的入口,正在缓缓形成!它不稳定地闪烁着,边缘的能量如同躁动的电蛇,明灭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