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之内,时间彷佛失去了意义,唯有那亘古不变的柔和蓝光与彻骨的寒意永恒流淌。空气中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极寒能量,如同无形的冰晶雾霭,随着呼吸缓缓沉浮,每一次吐纳都带来肺叶轻微的刺疼,却又奇异地滋养着每一寸渴求力量的经脉。
林宸与苏慕雪相对盘膝而坐,置身於这片宛若梦幻水晶宫般的秘境核心。巨大的冰晶簇从洞顶垂落,又从地面拔起,千姿百态,折射着迷离光晕,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朦胧而纯净的蓝色光华之中。脚下是光滑如镜、坚逾精钢的万载玄冰,丝丝缕缕的白色寒气如同拥有生命般,袅袅婷婷地从冰面升起,缠绕在他们周身。
沉寂良久,苏慕雪长长的眼睫微颤,率先睁开了眼眸。那双琉璃色的瞳孔深处,冰蓝光华一闪而逝,较之先前更加深邃内敛。秘境中无处不在的精纯寒气,对她而言简直是无上的滋补圣品,短短时间的调息,已然让她之前因强行施展“万载同悲”而几近枯竭的丹田重新充盈起来,甚至那原本因反噬而有些动荡的修为根基,也变得更加稳固,隐隐有更进一步的迹象。
她微微侧首,目光落在对面依旧闭目调息的林宸身上。他眉头微蹙,似乎遇到了一些困难。周身那层淡淡的银辉星力,在与周围无孔不入的极寒能量接触时,明显表现出了一种排斥与炼化并存的矛盾状态。星穹之力源自浩瀚宇宙,博大纯净,但与这世间极致的玄凛寒气终究属性迥异,吸收转化的效率远不如她那般顺畅自如。
苏慕雪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眼神复杂。若在以往,她绝不会在意他人修炼是否顺遂。但此刻,经历过并肩死战、绝境逢生,又得先祖残念托付,眼前这个男子与她之间,已然系上了难以切割的羁绊。更何况,先祖明言“双灵共舞”乃一线生机。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凌空轻轻点向林宸。一缕精纯至极、却又异常温和的本源寒气,如同冰蓝色的丝线,自她指尖流淌而出,缓缓萦绕向林宸周身。这缕寒气并未强行侵入,而是如同最细心的向导,轻柔地梳理和安抚着周围那些略显狂暴的秘境能量,使其变得更容易被林宸的星力所接纳和炼化。
正感到经脉滞涩、炼化艰难的林宸,忽然觉得周身压力一轻。一股清凉温顺的寒流悄然涌入,非但没有加剧冲突,反而奇迹般地调和了星力与外界寒能之间的排斥感,彷佛在其间架起了一座无形的桥梁。原本艰难的炼化过程顿时顺畅了数倍,乾涸的丹田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这经过“调和”後的精纯能量。
他惊讶地睁开眼,正好对上苏慕雪那双依旧清冷、却似乎少了几分寒意的眸子。
“此地能量虽沛,然与你功法并非完全契合,强行汲取,事倍功半。”苏慕雪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不再是以往那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静心凝神,引导星力循…兑位转坎位,遇寒则融,遇阻则绕,以柔克刚,方为上策。”
她竟是指点起了林宸运功的关窍!这并非《星穹炼气篇》的内容,而是她根据自身对玄凛诀的深刻理解,以及刚才感知林宸能量运行後,提出的针对性建议!是如何利用星力的特性,更好地适应和炼化这极寒环境的宝贵经验!
林宸先是一怔,随即大喜,毫不犹豫地依言而行。他将心神彻底沉入体内,引导着那丝微弱的星力,不再笨拙地与寒意对抗,而是如同苏慕雪所指导的那般,变得更加灵动和顺势而为。
果然,效果立竿见影!炼化效率再次大幅提升,甚至比他全盛时期在外界吸收星辰之力还要快上几分!更让他惊喜的是,经过这极寒能量淬炼後的星力,似乎变得更加纯粹和凝练,运转之间带着一丝冰凉的韧性,威力隐隐有所增强。
“多谢苏姐指点!”林宸由衷地感谢道。
苏慕雪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重新闭上眼睛,继续自己的修炼,彷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她那如冰晶般剔透的耳垂,微微泛起了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红晕。
林宸压下心中的激动,也再次沉浸於修炼之中。有了苏慕雪的指点,他不再像无头苍蝇般乱撞,修炼起来越发得心应手。
时间在寂静的修炼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林宸体内那原本微弱如丝的星力已然壮大了数倍,如同银色的溪流在宽阔坚韧了许多的经脉中欢快奔流,修为不仅尽数恢复,更是稳固无比,甚至触摸到了筑基中期的门槛。他缓缓收功,只觉神清气爽,浑身充满了力量,连五感都变得更加敏锐,能清晰地“看”到空气中能量流动的细微轨迹。
他看向对面的苏慕雪,她依旧被浓郁的冰蓝色光华所笼罩,气息悠长深远,彷佛与整个秘境融为了一体,显然收获更大。
趁此机会,林宸开始仔细打量这处他们暂时容身的冰窟静修室。这里显然经过人工精心开凿,冰壁光滑如镜,却并非空无一物。许多冰壁之上,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与图案。
他好奇地走近一处冰壁,仔细辨认。那些文字是一种极其古老的篆文,与现代文字迥异,但他脑海中的《星穹炼气篇》基础知识似乎包含了一些对古文的识别能力,加之与苏慕雪共鸣时偶尔闪过的零星记忆片段,让他勉强能读懂一部分。
这一看,顿时让他心头巨震!
这些冰壁上记载的,赫然是苏家《玄凛诀》的种种精妙运用、寒冰系术法的修炼诀窍、对极寒法则的感悟心得,甚至还有一些关於炼器、炼丹(以寒属性灵物为主)的残篇!
这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宝库!虽然很多内容对他而言过於深奥,但仅仅是能看懂的部分,就已经让他大开眼界,对“寒冰”这种力量有了全新的认识。尤其是其中关於能量精细操控、属性转化、意志融入能量等方面的论述,与《星穹炼气篇》中的某些基础原理竟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至能相互印证,让他之前修炼中许多模糊不解之处豁然开朗!
原来,星穹与玄凛,并非完全割裂。星辰运转,亦有冷热交替、冰封与爆发;极致寒冰,亦蕴含着寂静、永恒与封存的法则。两者在更高层面上,皆追求着能量的绝对掌控与法则的深刻理解。
他看得如痴如醉,完全沉浸在了这知识的海洋中。甚至不自觉地开始模仿冰壁上记载的某种能量操控技巧,尝试着将一丝星力压缩凝聚,使其变得更加锋锐。
就在他全神贯注之际,苏慕雪也缓缓收功醒来。她看到林宸正对着冰壁上的刻录若有所思,甚至手上还在比划着苏家秘传的凝冰诀窍(虽然用的是星力),不由得微微一怔。
她悄然走到林宸身後,静静地看着。只见林宸手中那一缕星辉,在其笨拙却又充满灵性的尝试下,竟然真的开始模仿出玄凛诀中“寒冰刺”的某种能量凝聚形态,虽然徒具其形,未得其冰冷神髓,却也展现出了惊人的悟性和…一种奇特的、属於星穹的穿透与破邪的意蕴。
“这里…”林宸忽然喃喃自语,指着冰壁上一段关於“寒潮叠劲”的论述,眉头紧锁,“强调寒意层层叠加,如浪涛般无穷无尽,以势压人…但若是在叠加的间隙,融入一丝瞬间的爆发与穿透,如同流星划破夜寂,是否威力更强?”
他这话本是无心之语,只是结合自身星穹特性的随想。但听在苏慕雪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
寒潮叠劲,乃是玄凛诀中一门高深术法,她早已修炼纯熟,从未想过还能如此改变!但林宸这看似外行的想法,却彷佛为她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户!是啊,极致寒冰固然强於冻结与持续伤害,但若能兼具瞬间的爆发与穿透…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一缕精纯寒气在指尖凝聚,尝试着按照林宸所说,在层层叠加的寒潮之中,悄然融入了一丝极度压缩、旨在瞬间爆发的寒意核心…
嗡!那缕寒气的气息陡然一变!不再只是单纯的冰冷,更带上了一股令人心悸的锐利与不稳定的毁灭性!虽然因为初次尝试,形态极不稳定,瞬间就溃散开来,但那一瞬间爆发出的能量层级,却让苏慕雪自己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