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魂者”的呐喊声浪,如同不屈的洪流,在巨大的地下空洞中激荡、回旋,最终缓缓沉淀,化作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凝练的意志,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碧绿的荧光晶簇无声地注视着下方这群伤痕累累、却眼中燃烧着火焰的生灵。
短暂的宣泄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欢呼,没有雀跃,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那被誓言点燃、亟待用行动去证明的决心。赤枭的目光如同淬火的钢刀,扫过一张张沉默却坚定的脸,最终落在莫离和他怀中那冰冷的镇魂匣上。他深吸一口气,混杂着晶簇清甜与血腥铁锈的空气涌入肺腑,然后猛地踏前一步。
“光有名字不够!”赤枭的声音如同沉雷,炸破了这片寂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刀要开刃,魂要熔铸!今日,此地,我们——立誓!”
没有繁复的祭坛,没有庄严的仪式。在这创世意志微弱喘息、灭世阴霾环伺的绝境之地,一切从简,却重于千钧。
赤枭目光如炬,大步走向空洞中央一处相对平整的地面。那里,有一汪从晶簇根部渗出、汇聚而成的浅洼。泉水清澈,带着地脉特有的微凉气息和淡淡的碧绿荧光,在黑暗中如同遗落的星辰。他俯身,用那只仅存的、布满老茧和伤疤的右手,从旁边捡起一块棱角分明的尖锐晶石碎片。没有半分犹豫,赤枭右手紧握晶石碎片,锋利的棱角狠狠划过左手掌心!
嗤啦——!
皮肉被割开的细微声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暗红色的鲜血瞬间涌出,如同粘稠的岩浆,顺着指缝,一滴滴砸落在那汪清澈的、泛着碧绿微光的地脉泉水中。
“叮咚…叮咚…”
血珠坠入泉水,晕开一朵朵迅速扩散的暗红之花,碧绿与血红交织、缠绕,形成一种妖异而悲壮的色彩。
赤枭毫不在意掌心深可见骨的伤口,任由鲜血流淌。他单膝跪地,用那只流血的左手,小心翼翼地从泉水中捧起一捧混合着碧绿泉水与自身鲜血的液体。泉水冰凉刺骨,鲜血却滚烫灼人。他环视众人,目光灼灼,每一个字都如同从滚烫的熔炉中锤打而出,掷地有声:
“以血为誓!以魂为刃!”他的声音在空洞中回荡,带着一种古老而苍凉的韵律,“葬锁灵柱吸髓噬骨之恶!葬九岳背信弃义之罪!葬这视苍生为薪柴的不公世道!此誓,天地共鉴,地脉为凭!若违此誓,身化怨灵,永镇地脉!”
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有风从地脉深处涌起,吹动他染血的衣襟。那捧在他掌中的血水混合物,竟微微泛起一层难以察觉的、极其微弱的赤红毫光。
莫离抱着镇魂匣,一步步走到赤枭身旁。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匣子里,莫雨那沉寂的残魂,似乎被这血誓的气息所引动,传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悸动,如同沉睡心脏被唤醒的搏动。他低头看着那捧在赤枭掌中、碧绿与暗红交织的液体,又看向赤枭那张写满决绝与沧桑的脸。
没有言语,莫离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他的手指修长,此刻却同样布满污迹与细小的伤口。他伸出右手,在赤枭手中那沾血的晶石碎片上,同样毫不犹豫地一划!
掌心传来尖锐的刺痛,温热的鲜血涌出。莫离将流血的左手悬于赤枭捧着的血水之上。
滴答…滴答…
属于莫离的鲜血,带着他石脉的微凉气息和葬魂触觉特有的阴郁波动,融入了那捧誓约之水中。碧绿、暗红、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幽暗,更加深沉地交融在一起。镇魂匣在他怀中,那丝悸动更加明显,仿佛匣中的妹妹也在无声应和。
莫离抬起头,目光越过赤枭,望向那些屏息凝神的核心流亡者,望向昏迷的铁匠,望向生机微弱的云无月。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沙哑力量,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