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腰间那块粗劣的兽头腰坠,内部传来的震动频率骤然改变!变得急促而规律!
来了!
莫离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利用疼痛强行压下右眼传来的剧痛和幽冥玉带来的冰冷眩晕感。他的目光死死盯住祭坛下方那片巨大的、尚未完全合拢的黑曜石洞口!
一道比幽暗更深沉、几乎完全融入阴影的模糊影子,如同鬼魅般,紧贴着祭坛底部粗糙的岩石边缘,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那影子移动的方式诡异至极,时而贴地疾行,时而如同壁虎般吸附在垂直的祭坛石壁上,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正是鬼手七!
他全身包裹在特制的夜行衣中,与锁灵柱阴影完美融合。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闪烁着微弱金属寒光的机关手——十指如同最精密的工具,指尖弹出细如牛毛的探针和钩爪,每一次触碰石壁都无声无息,留下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小凹痕。
鬼手七的目标极其明确——祭坛顶端那悬浮着的暗红柱胚!他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在阴影中调整着角度,寻找着那玉面人视线被胚胎本身和下方狂舞的傀儡短暂遮蔽的完美时机!
高台玉座之上,那覆盖着惨白面具的身影似乎毫无所觉。玄黑袍袖下,一只同样戴着惨白玉石手套的手,正随意地搭在暖玉扶手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
就是现在!
鬼手七动了!
他整个人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从祭坛底部的阴影中弹射而起!没有带起一丝风声!那对闪烁着幽光的机关手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微弱尖啸,精准无比地抓向悬浮柱胚那搏动着的暗金色核心!
“噗嗤!”
一声沉闷的、如同戳破熟透果实的声音响起!
鬼手七的合金指爪,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油脂,瞬间刺破了柱胚顶端那层搏动的筋膜,狠狠扣住了那枚镶嵌着九岳血纹的核心!
“大胆!”
一声惊怒交加的厉喝如同炸雷般在镇岳台上空响起!声音并非来自高台玉座,而是祭坛旁一名负责守卫的、身披重甲的天工宗长老!他反应极快,腰间一柄缠绕着电光的玉尺瞬间出鞘,化作一道刺目的雷光,撕裂空气,直劈鬼手七的后心!
鬼手七头也不回!扣住核心的左手猛地发力回扯!同时,他那条看似笨重的机关右腿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反踢,腿甲上瞬间弹出数片高速旋转的、边缘闪烁着幽蓝毒芒的锋利刀叶!
“铛!嗤啦——!”
雷光玉尺狠狠劈在旋转刀叶上,爆发出刺目的火花和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剧毒刀叶被狂暴的雷光瞬间炸碎,但鬼手七也借着这股反震之力,身体如同被重锤击中般向前猛扑,右腿传来令人心悸的骨骼碎裂声!但他扣住柱胚核心的左手,却借着这股冲力,硬生生将那搏动着的核心,连带着下方一大块暗红色的柱胚筋膜,狠狠撕扯了下来!
“吼——!”
被强行撕裂的柱胚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巨兽般的痛苦嘶鸣!整个镇岳台猛地一震!祭坛下方巨大的洞口内,传来沉闷的、仿佛地脉翻涌的轰鸣!无数粘稠的、散发着浓郁生命精气和地脉精粹的暗红色浆液,如同喷泉般从柱胚的断裂处狂喷而出!
整个宴会瞬间大乱!尖叫声、杯盘碎裂声、桌椅倾倒声混成一片!那些僵笑的宾客们终于撕下了麻木的假面,惊恐地四散奔逃!
高台玉座之上,那覆盖着惨白面具的身影猛地站了起来!一股比之前强横百倍的、如同实质山岳般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瞬间笼罩了整个镇岳台!冰冷的杀意如同极地寒风,让所有奔逃的人都如同坠入冰窟,僵在原地!
莫离也被这股威压压得几乎喘不过气,但他强撑着,目光死死锁定在鬼手七手中紧握着的那块被他撕扯下来的“战利品”上!
那是一团约莫人头大小、依旧在微弱搏动着的暗红筋膜组织,中心镶嵌着那枚流淌着九岳血纹的暗金核心。此刻,那核心上的血色符纹正疯狂闪烁,仿佛在抵抗着什么。而核心表面,在鬼手七暴力撕扯下,赫然裂开了一道深深的缝隙!
透过那道缝隙,在核心内部粘稠的、如同羊水般的暗金色液体中……
一个蜷缩着的、极其微小的虚影,正随着核心的搏动而微微起伏!
那虚影…是一个婴儿!
一个双目紧闭、仿佛在沉睡的婴儿!
就在莫离的目光穿透混乱,穿透那暗金色粘液,看清那婴儿虚影面容的瞬间——
轰!
如同九天神雷在脑海中炸开!
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张脸…那眉眼轮廓…那抿着的嘴唇…那尚未长开、却已透着一丝熟悉的倔强线条……
竟…竟与铁匠铺角落里,那张早已泛黄、被油污浸染的、属于莫离幼年时的拓像……分毫不差!
莫离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死死捂住剧痛欲裂的右眼,左眼瞳孔因极致的震惊和荒谬而扩张到极限,死死盯着那核心裂缝中沉睡的婴儿面容,大脑一片空白!
祭坛上,鬼手七似乎也察觉到了手中核心的异样,下意识地低头瞥了一眼。这一瞥,他全身的机关关节都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哒”错响,仿佛连这个见惯生死的盗墓宗师,也被眼前所见彻底惊住!
高台玉座之上,那覆盖着惨白面具的身影,散发出的恐怖威压骤然一滞!他(她)的目光,如同两道无形的实质冰锥,瞬间穿透混乱的人群,死死钉在了鬼手七手中那裂开的胚胎核心上,钉在了那婴儿虚影的脸上!
整个镇岳台,陷入了一种死寂的、令人窒息的凝固。只有那锁灵主柱深处,传来一声悠远而愤怒的、仿佛源自洪荒的沉重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