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慕容雪柔声道,“母后难得有兴致,臣妾若不去,岂非辜负了母后美意?大宴之后,臣妾确实有些乏,但去慈宁宫略坐坐,陪母后和几位长辈说说话,应是无妨的。况且,太医也说,适当走动于胎儿有益。”
司马锐看着她,目光深邃,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最终点头道:“既如此,便依你。只是那日,朕会一直陪在你身边。高无庸!”
“老奴在。”高无庸应声上前。
“慈宁宫家宴的一切安排,给朕盯紧了!一应饮食、器具、熏香,乃至伺候的宫人,全部给朕用信得过的人!若有半分差池,朕唯你是问!”司马锐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厉。
“老奴遵旨!定当亲自督办,绝不让任何宵小有可乘之机!”高无庸躬身领命,后背已渗出冷汗。皇帝这是要将慈宁宫也纳入严防死守的范围了。
慕容雪心中稍安,有司马锐这般安排,安全性大增。但她潜意识里总觉得,静尘的阴谋,绝不会如此简单直接地在饮食熏香上做文章。那个“药引”,会以何种方式出现?太后……在这其中,又会扮演怎样的角色?是无心被利用的棋子,还是……?
她不敢再深想下去。这宫闱之深,人心之诡,远超她最初的想象。
腊月二十九,除夕前夜。皇宫各处张灯结彩,喜庆气氛日益浓厚。慕容雪在齐嬷嬷和林女官的服侍下,试穿明日大宴的皇后礼服。礼服华丽庄重,刺绣精美,但慕容雪抚摸着腰间略微收紧的线条,轻声道:“这里似乎紧了些,明日宴席时间长,恐有不适。”
林女官忙道:“奴婢这就让尚服局连夜修改,放松些许。”
齐嬷嬷却道:“娘娘,此等大礼,规制严谨,轻易改动恐有不妥。不如老奴在内里为您衬一层柔软透气的细棉,既能缓解束缚,又不损礼服形制。”
慕容雪点头:“还是嬷嬷想得周到,便依嬷嬷所言。”
这时,殿外宫女通报:“娘娘,慈宁宫的孙嬷嬷来了。”
慕容雪与齐嬷嬷对视一眼,道:“请。”
孙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行事一向稳重。她进来后恭敬行礼,笑道:“给皇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惦记着明日娘娘要受累,特让老奴送来一尊开了光的羊脂白玉送子观音,说是给娘娘和皇嗣祈福佑安。”说着,身后一个小宫女捧上一个铺着明黄锦缎的托盘,上面是一尊晶莹润泽、雕工精湛的玉观音,慈眉善目,宝相庄严。
“太后娘娘厚爱,本宫感激不尽。”慕容雪示意齐嬷嬷接过,温言道,“有劳孙嬷嬷跑这一趟。请回禀母后,本宫明日定当准时赴宴。”
孙嬷嬷笑道:“太后娘娘说了,不过是自家人聚聚,娘娘随意便好,千万以凤体为重。”她又寒暄了几句,便告退了。
齐嬷嬷将玉观音小心放在案上,仔细端详,又用手帕垫着拿起仔细查看,甚至嗅了嗅,并未发现异常。“娘娘,这玉观音质地极佳,是上好的和田玉,雕工也是内廷造办处的手艺,看不出什么问题。”
慕容雪看着那尊在灯光下流淌着温润光华的玉观音,心中却无半分喜悦,反而升起一丝莫名的不安。太后此举,表面上看是长辈对儿媳的关爱,合情合理。但在当前这个微妙时刻,这份“关爱”总让人觉得有些刻意。
“既然是母后的赏赐,便好生供奉起来吧。”慕容雪吩咐道,“就放在本宫寝殿外间的小佛堂里。”
“是。”齐嬷嬷依言将玉观音请去佛堂。
慕容雪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被灯火映红的夜空。明日,便是除夕。盛宴之下,不知隐藏着多少刀光剑影。静尘的安神香,太后的玉观音,慈宁宫的家宴……这些看似不相干的事物,会不会在明日,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构成一个致命的杀局?
她轻轻吸了口气,感受着腹中孩子的胎动,仿佛能从中汲取力量。无论如何,她必须闯过这一关。为了司马锐,为了孩子,也为了她自己。
夜色渐深,皇城的喜庆喧嚣掩盖了暗处的蠢蠢欲动。一场围绕着椒房宠妃、未来皇嗣的阴谋,已然张开了无形的大网,只待明日盛宴开场。
(第一百四十六章椒房暗度,金瓯蒙尘初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