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过,万籁俱寂。京城九门紧闭,戒严的梆子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更添几分肃杀。白日里王允党羽被抄家锁拿的喧嚣已然平息,但空气中仍弥漫着不安的躁动。大部分百姓和低级官员都紧闭门户,在忐忑中猜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政治地震将如何收场。
皇城,如同风暴眼中的孤岛,看似平静,实则戒备森严。殿前司都指挥使韩青亲自坐镇宫门,甲士林立,火把将宫墙照得亮如白昼。他已接到陛下严旨,非常时期,宫禁万不能有失。
司马锐并未安寝,仍在御书房内对着北疆地图和朝臣名册沉思。王允虽已下狱,但其党羽盘根错节,需要一一甄别清理,北疆战事迫在眉睫,主帅人选、粮草调度……千头万绪,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但他精神却异常亢奋,铲除巨奸的决绝和边关传来的希望,支撑着他。
“陛下,已近三更,您该歇息了。”内侍监小心翼翼地奉上一盏参茶。
司马锐揉了揉胀痛的眉心,刚欲开口,忽然,一阵极其细微、却密集的震动声从远处传来,仿佛闷雷滚过大地。
“什么声音?”司马锐猛地抬头,眼中锐光一闪。
几乎是同时,御书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韩青那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之声:“陛下!不好了!西华门、玄武门方向同时传来警讯,有大队不明兵马正在强攻宫门!”
轰!司马锐脑中一声炸响,霍然起身!强攻宫门?!在这京城戒严、王允刚倒台的时刻?!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是王允的余党!狗急跳墙,发动兵变了!
“有多少人?是哪部分的兵马?!”司马锐声音冰冷,瞬间恢复了绝对的冷静。
“夜色中看不真切,但听动静,不下数千之众!攻势极猛,使用的似是制式军械!”韩青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殿前司虽是最精锐的御前侍卫,但数量有限,主要职责是护卫宫禁,面对数千正规军的突然强攻,压力巨大!
“制式军械……京畿各营……”司马锐眼中杀机暴涨,“是锐健营!赵天德!”他立刻判断出了叛军的来源。锐健营驻扎京郊,都统赵天德是王允一手提拔的心腹死士!
“韩青!给朕守住宫门!不惜一切代价!立刻发射信号,令京城内外各营兵马火速勤王护驾!尤其是九门提督和步军统领衙门的兵马!”司马锐语速极快,命令清晰。他深知,此刻宫墙就是最后的防线,一旦被攻破,后果不堪设想。同时,必须尽快调动仍忠于皇室的京城驻军前来平叛。
“臣遵旨!”韩青领命,转身大吼着布置防守去了。很快,代表最紧急情况的赤红色焰火尖啸着升上夜空,炸开一朵凄艳的花朵。
整个皇城瞬间被惊醒,如同炸开的蜂巢。太监宫女惊恐的哭喊声,侍卫奔跑集结的甲胄碰撞声,军官声嘶力竭的号令声,以及宫门外越来越清晰的喊杀声、撞门声、箭矢破空声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一曲血腥的宫廷变奏曲。
昭阳殿。
慕容雪同样被巨大的喧嚣惊醒。“云袖!外面怎么回事?”她迅速披衣起身,心中不祥的预感达到顶点。
云袖脸色煞白地跑进来:“娘娘!不好了!听说有叛军……叛军在攻打宫门!”
叛军!慕容雪心猛地一沉。王允!果然还有后手!竟是直接兵变!她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皇宫守卫虽精,但人数有限,若叛军势大,或者有其他内应……
“快!紧闭宫门!所有内侍宫女,集中到后殿,没有本宫命令,谁也不许随意走动!林姑姑,你带几个可靠的人,守住殿门要害!”慕容雪迅速下令,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稳定了昭阳殿内慌乱的人心。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只见远处宫门方向火光冲天,喊杀震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和血腥气味。她的心揪紧了,不仅为自身的安危,更为正在前朝应对危局的司马锐。
“娘娘,这里太危险了!叛军若是攻进来……”云袖担忧地道。
“本宫是皇后,岂能临阵脱逃?”慕容雪打断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陛下正在御敌,本宫若慌,这六宫岂不更乱?取本宫的朝服来!”
她要以皇后的最正式装束,稳定后宫人心,表明与皇宫共存亡的决心!
就在慕容雪换上朝服,准备亲自巡视昭阳殿防务,淡压可能出现的恐慌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争吵声。
“让开!我等奉旨保护皇后娘娘安全!”一个尖细而熟悉的声音响起。
慕容雪眉头一蹙,是内务府副总管,高公公!此人平日对王允颇为巴结,此刻前来“保护”?
云袖紧张地看向慕容雪。慕容雪微微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她整理了一下衣冠,端坐于正殿凤座之上,朗声道:“何人殿外喧哗?”
殿门被推开,高公公带着十几名手持棍棒、神色慌张的小太监闯了进来,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娘娘恕罪!宫外大乱,叛军不知何时就会攻进来,奴才奉……奉上头命令,特来保护娘娘移驾安全之处!”
“上头命令?哪个上头的命令?”慕容雪目光冰冷地注视着他,“陛下正在督战,韩指挥使守卫宫门,本宫怎未接到任何移驾的旨意?高公公,你奉的是谁的命?”
高公公被慕容雪的气势所慑,笑容一僵,眼神闪烁:“这……自然是……是为了娘娘的安全着想……请娘娘随奴才们速速移驾!”
他身后的小太监们也开始向前逼近,显然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