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的热闹余温尚未散尽,一场突如其来的倒春寒席卷了帝都。连绵的阴雨取代了积雪,湿冷刺骨,连宫墙深处的含章阁也透着一股驱不散的寒意。
慕容雪手臂上的烫伤已愈,只留下浅淡的印记。她近日迷上了研读舆图,尤其是北境与西域的边防舆图。司马锐似乎乐见她如此,南书房里一些不涉机密的边境奏报和地理志,也默许赵内侍抄录副本送来。
这日午后,她正对着一幅标注着突厥各部势力范围的羊皮地图出神,挽云悄步进来,面色凝重地低语:“姑娘,不好了。陇西传来急报,说是……说是慕容部与其他迁居的部落因草场起了冲突,死了十几个人,当地守将弹压不住,局势有些失控。”
慕容雪手中的朱笔“啪”地掉在舆图上,染红了一片区域。她猛地站起身,心脏骤缩:“我阿兄呢?他可有消息?”
“世子殿下无事,正极力安抚部众,但冲突另一方是归附已久的羌族,背后似乎有当地豪强撑腰,咬定是慕容部挑衅生事……奏报已经呈送御前了。”
慕容雪瞬间明白了。这不是简单的部落冲突!这是有人借着由头,要将刚刚安定下来的慕容部再次拖入泥潭!是针对她?还是针对正在陇西立足的兄长?或者,一石二鸟?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殿内踱步。此刻若惊慌失措,跑去向司马锐求情,反而落人口实,显得慕容部果然桀骜难驯。她必须沉住气。
“陛下那边……有何反应?”她停下脚步,问挽云。
“陛下已召兵部和户部大臣紧急议事,尚未有旨意传出。”
正说着,赵内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慕容姑娘,陛下请您去南书房一趟。”
来了。慕容雪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神色平静地随赵内侍出门。雨水敲打着宫道上的青石板,溅起冰冷的水花。
南书房内气氛凝重。几位大臣刚退下,空气中还残留着争论的余味。司马锐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的雨幕,背影挺拔却透着一丝疲惫。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脸上看不出喜怒,只将一份奏报递给她。
“看看吧,陇西八百里加急。”
慕容雪接过,快速浏览。奏报与挽云所说大致相同,但措辞更为严重,将冲突责任大半归咎于慕容部“习性未改,聚众械斗”,甚至暗示慕容恪安抚不力,有纵容之嫌。
她放下奏报,抬头迎上司马锐审视的目光,没有急于辩解,而是冷静地问道:“陛下相信这奏报所言吗?”
司马锐挑眉:“哦?你觉得朕该信,还是不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