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救你的话，秦风可能会不高兴的。”
“所以...你们还是去死吧。”
说罢，林美绪身形加快，黑色的裙摆扫过地面的落叶。
身影很快便隐入树林的阴影里，彻底消失在柏之海朦胧的视线中。
而那略带怜悯却又无比冷漠的口吻。
像一把冰冷的钳子，猛地扼住了柏之海的喉咙。
他的求救声戛然而止，原本还在拼命挣扎。
想要撑起身体的手臂，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沉重的身体重重砸回地面，震得伤口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疼。
但这疼，远不及心口那阵骤然炸开的寒意。
“让我去死...？”
“这是怎么回事...？”
柏之海喃喃自语，浑浊的眼泪混合着血污从眼角滑落。
“她...她刚刚明面不是给我说，把我送到医院吗？”
“不是说等我包扎好，就和我做亲子鉴定吗?”
“我的亲生女儿，怎么可能会让我去死呢？”
林美绪的回答，于柏之海而言，不亚于一颗炸雷轰然炸进大脑。
震得他耳中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
那些还未来得及梳理的疑惑，残存的希冀...都在这一刻被碾成齑粉。
摧毁过后，脑海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恨。
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空白。
他想笑，嘴角却僵得扯不开，只有苦涩的血腥味从喉咙里涌上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你说过的……你说要送我去医院的...”
最后的防线彻底崩塌，骄傲了一辈子的柏之海，此刻只剩下卑微的乞求。
“我求求你...”
“求求你不要丢下我啊！”
凄厉的哀求消散在夜风里，回应他的，只有一阵卷着落叶的冷风。
望着林美绪的背影彻底融进夜色，再无任何踪迹。
在这个刹那，柏之海仿佛像是回到了二十六前。
也是这样一个冷得刺骨的夜晚，他把年幼的柏颖芝。
丢在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陌生车站，转身时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如今时过境迁，命运竟以如此残忍的方式完成了轮回。
当年弃人者，如今被人弃。
“我错了吗..”
“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短短十多分钟，从濒死的绝望到获救的狂喜，再跌回灭顶的深渊。
由死到生，又由生到死。
这巨大的落差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精神。
哀莫大于心死，在这反反复复的创伤下，柏之海突然失心疯般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在她眼里，给予她生命的父亲，竟比不上一个男人的高兴。”
“没想到，我柏之海也有这么一天...哈哈哈哈！”
笑声嘶哑刺耳，在寂静的林间格外诡异
笑着笑着，柏之海的意识开始溃散。
那沾染血泪的老眸，沉重得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垂下。
就在他合上老眼的瞬间，奥迪R8两道刺目的前照灯。
轰然砸在他那张写满痛苦与不甘的狰狞老脸上。
将他最后的痛处绝望，照得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