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野马川(2 / 2)

“装填!快!第二轮,放!”陈宣的声音在炮火轰鸣中依然清晰。

火炮的怒吼再次响起!又是一片死亡之雨落入敌阵,制造出更多的混乱和伤亡。

“火枪兵!两翼包抄!压制他们的火炮!”西汗国的后阵中,传来了将领声嘶力竭的命令。显然,他们也明白,不解决掉明军那恐怖的火炮,这场冲锋就是送死。

立刻,两支各约三千人的西汗国轻骑兵,如同两把弯刀,试图从侧翼绕过正面战场,直扑明军炮兵阵地。

“想得美!”朱文正冷哼一声,天枢卫的北斗旗向前倾斜,“天枢卫,左翼!天策卫,右翼!截住他们!马枪招呼!”

“吼!”

早已蓄势待发的天枢卫和天策卫骑兵,如同两支离弦的利箭,分别迎向了试图包抄的西汗国轻骑兵。深蓝底银白虎的天策卫旗与玄黑底金北斗的天枢卫旗,在战场上格外醒目。

骑兵之间的对决瞬间爆发!然而,这同样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

西汗国轻骑兵赖以成名的骑射,在洪武十六式马枪面前黯然失色。他们需要在马背上稳定身形,举枪瞄准,而明军骑兵只需要在奔驰中完成简单的后膛装填,然后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

爆豆般的枪声在骑兵对冲的战线两侧密集响起。明军骑兵往往能在进入对方火枪有效射程之前,就抢先打出两到三轮齐射!铅弹如同疾风骤雨,将迎面冲来的西汗国骑兵一片片射落马下。

偶尔有冲近的西汗国骑兵射出弹丸,虽也能造成一些伤害,但无论是密度还是持续性,都远远无法与明军的马枪火力相比。

两翼的包抄企图,在天枢、天策二卫的强力拦截下,迅速瓦解。西汗国轻骑兵丢下大量尸体,狼狈后撤。

而此时,正面战场,遭受了两轮炮火洗礼的西汗国主力骑兵,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终于冲进了距离明军步卒阵地约三百步的范围。

这个距离,原本是他们寄予厚望的、改良弓箭可以发挥最大效力的距离,也是他们军中那些少量精锐火门枪手可以尝试射击的距离。

“举弓——”

“火枪队,准备——”

西汗国的冲锋队伍中,响起了军官的号令。残存的骑兵们纷纷拉满了弓弦,那些手持火门枪的士兵也开始寻找目标。

然而,就在此时,位于丘陵阵地上的神策卫步卒,在军官嘹亮的口令和旗帜指挥下,做出了反应。

“第一排!瞄准!”

“放!”

“砰——!”

如同平地惊雷,又如同山崩地裂!整整一千支洪武十六式后膛燧发步枪,打出了第一次齐射!浓密的白色硝烟瞬间从明军阵地上腾起,形成一道烟墙。一千发铅弹组成的金属风暴,如同死神的呼吸,瞬间覆盖了冲锋敌骑的最前沿!

冲在最前面的西汗国“怯薛”精锐,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人仰马翻,成排地倒下!无论是皮甲还是内衬的锁子甲,在如此近的距离上,都无法有效抵御铅弹的穿透!惨叫声甚至被震耳欲聋的枪声所淹没。

“第二排!上前!瞄准!放!”

军官的口令冷酷而高效。

“砰——!”

第二波金属风暴接踵而至!刚刚从第一轮齐射的打击中稍微回过神来的西汗国骑兵,再次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队伍更加混乱,冲锋的势头被彻底遏制。

“第三排!放!”

“砰——!”

三段击!这是神策卫步卒演练了无数次的战术。连绵不绝的排枪射击,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火力密度达到了一个令人绝望的程度。

西汗国骑兵别说拉弓射箭,就连稳住阵型都变得极其困难。他们手中的改良弓箭,在明军狂暴而持续的火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那些零星的、需要时间装填的火绳枪射击,更是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连一点涟漪都无法激起。

常森站在阵中,挥刀前指。神策卫的绛紫麒麟旗开始向前移动。

在军官的口令下,神策卫步卒们保持着严整的队列,一边稳步前进,一边继续进行着轮番齐射。

他们如同一个移动的、不断喷吐死亡火焰的钢铁堡垒,无情地碾压着前方一切敢于站立之敌。

西汗国的骑兵崩溃了。

面对这完全无法理解的、超越了时代的火力打击,勇气和骑术都失去了意义。

幸存的骑兵们调转马头,不顾一切地向后逃窜,将后背暴露给了明军的子弹。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机会!”朱文正眼中精光爆射,天枢卫的北斗旗猛然前指,“天枢卫!全体都有!马刀!冲锋!碾碎他们!”

“杀——!”

憋了很久的天枢卫铁骑,如同终于挣脱锁链的猛兽,发出了震天的怒吼!他们收起马枪,雪亮的马刀齐齐出鞘,在夕阳下反射出刺眼的寒光。

如同决堤的洪流,又如同两柄烧红的铁锤,狠狠地砸向了已经彻底崩溃的西汗国溃兵!

屠杀,变成了追击。

天枢卫的铁骑在溃散的敌群中纵横驰骋,马刀挥舞,带起一蓬蓬血雨。

平安一马当先,如同杀神降世,所过之处,无一合之敌。朱文正则指挥着部队,进行着高效的穿插分割,将大股的溃兵切割成小块,然后逐一歼灭。

战斗,在太阳完全落山前,便已失去了悬念。

野马川之战,神策军再次以微小的代价,重创西汗国主力骑兵,歼敌逾万,缴获无数。也速迭儿在亲卫拼死保护下,仓皇逃入阿尔泰山深处。

暮色四合,野马川上点燃了无数的火把,如同繁星落地。士兵们开始清理战场,收拢战利品,救治伤员。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硝烟味。

朱栋在亲卫的簇拥下,巡视着战场。他走过一片狼藉的敌尸堆积处,目光扫过那些火门枪和改良弓箭。

朱文正、平安、常森等将领前来复命,人人脸上都带着胜利的兴奋。

“殿下,此战,我军大获全胜!”朱文正声音洪亮,“西贼经此一役,主力尽丧,短期内再无威胁我北疆之力!”

朱栋点了点头,却没有太多喜色。他弯腰从一具帖木儿匠兵顾问的尸体旁,捡起一支损坏最轻的火门枪,仔细端详着。

“胜利是必然的。”朱栋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清冷,“但文正,平安,常森,你们要记住今日敌军的那些火枪,那些箭镞。”

他将那支火门枪递给朱文正:“狐岭之战,他们不堪一击。野马川之战,他们虽依旧惨败,但他们的弓箭能射得更远,穿透力更强;他们的火枪,虽然粗陋,却已能在百步外威胁我们的斥候。这说明什么?”

众将脸上的兴奋稍稍收敛,陷入了沉思。

“这说明,我们的敌人,并非蠢货。他们在流血,他们在学习,他们在试图缩小与我们的差距。”

朱栋的目光扫过众将,最终望向西方那片深邃的、隐藏着帖木儿帝国的黑暗,“狐岭和野马川的胜利,依靠的是我们此刻的领先。但若我们因此而自满,停下脚步,那么总有一天,今日西贼的下场,或许就是明日大明的写照。”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将此战所有缴获的新式敌械,同样送回格物工技司。同时,本王早以下令行文大明帝国大学各学院及神策提举司,督促他们,必须在现有洪武十六式的基础上,尽快研发出射程更远、精度更高、射速更快的下一代火枪!以及,威力更大、射程更远、机动性更强的火炮!”

“我们要永远保持代差!永远让敌人,只能仰望我们的背影!”

朱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敲打在每一位将领的心头。胜利的喜悦被一种更深沉的紧迫感和责任感所取代。

“末将等明白!”众将肃然躬身。

阿尔泰山的夜风,带着山巅的寒意吹过战场,卷动着大明日月旗和神策军的各色战旗,猎猎作响。

旗帜之下,是无数疲惫却目光坚定的明军将士,以及那片昭示着又一次辉煌胜利的战场。

但所有高层将领都清楚,这场胜利,不仅仅是一场军事上的征服,更是一次对自身未来的警示。技术的车轮滚滚向前,不进则退。

大明日月旗能否永远高高飘扬,取决于旗帜之下的人,能否永远保持着开拓与进取的锋芒。

初战阿尔泰山,神策军再次用敌人的鲜血铸就了威名,同时,也为这个庞大的帝国,敲响了居安思危的警钟。

北疆的格局已然彻底改变,而目光所及,更西方的威胁,依旧潜伏在阴影之中,等待着下一次交锋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