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报恩也不能拿我的婚姻当儿戏啊!妈!我有我的梦想!我要考航校,我要去开飞机!我要飞上蓝天!”
晓宏越说越激动,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我想象过无数次,自己驾驶着飞机,冲破云层,那种感觉……”
陈孝斌猛地一拍桌子,霍地站起身,眼睛瞪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住口!什么狗屁蓝天梦!那玩意儿能当饭吃吗?能给你传宗接代吗?我陈孝斌的儿子,就该踏踏实实过日子!我既然答应了许丫头,答应了书珍她爹妈,这事就板上钉钉,不能反悔!我陈家丢不起这个人!”
陈晓宏的脖子也梗了起来,眼中满是痛苦和不甘,“爸!时代不同了!婚姻自主!您怎么还搞包办那一套?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这个婚,我不结!”
陈孝斌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口,“你敢!你今天要是敢说个“不”字,要是敢踏出这个家门半步,去追你那个什么劳什子飞机梦,我就……我就死给你看!”
说着,陈孝斌猛地转身,几步冲到墙角,那里放着一个半旧的农药瓶子,标签已经模糊,是家里用来给庄稼杀虫的“杀虫剂”。他一把抄起瓶子,拧开瓶盖,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英子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扑过去,“孝斌!你疯了!快放下!有话好好说啊!宏儿,你快劝劝你爸!”
陈晓宏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冰凉,他看着父亲手中的农药瓶,看着父亲决绝的眼神,又看看母亲惊慌失措、泪流满面的样子。
他的目光落在父母那不知何时已悄悄斑白的两鬓上,心中像是被无数把尖刀狠狠剜着,痛得无法呼吸。
一边是自己从小到大梦寐以求的蓝天,是自由翱翔的渴望;一边是生养自己的父亲,是用生命相逼的亲情。
说到底,他还是流着父亲的血,像父亲一样,骨子里重情重义。梦想没了,可以再找,可父亲只有一个。
陈晓宏泪水如决堤的江水,簌簌落下,瞬间模糊了视线。
他踉跄着向前几步,“噗通”一声跪倒在陈孝斌面前,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绝望和深深的无力感,“爸……我……我答应……我答应这门婚事……您……您把药放下吧……求您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那曾经翱翔于天际的梦想,在这一刻,伴随着泪水,彻底碎了。
陈孝斌手中的农药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液体溅出少许,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英子连忙上前抱住痛哭的儿子,自己也泣不成声。陈孝斌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眼圈泛红,长长地、疲惫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英子扑过来,抱着晓宏,母子俩抱头痛哭。堂屋里,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声和那煤油灯微弱而无奈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