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社稷存亡”与胡亥最关心的“高枕无忧”联系了起来。
“破敌良策?”
胡亥咀嚼荔枝的动作顿了一下,涣散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些许微弱的光。
高枕无忧……这个词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不情不愿地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宣他进来吧!让这些……都停下!”
指着殿中的歌舞乐师。
乐声戛然而止,舞姬们好像受惊的鸟雀,悄无声息地退下。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沉香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沉重的殿门缓缓开启。
一股裹挟着关外风霜和血腥气的寒风,猛地灌入这温暖如春,香气馥郁的大殿!
殿内的宫女们下意识地裹紧了薄纱,胡亥也感到一阵寒意,不满地皱了皱眉。
章邯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
他未着甲胄,只穿一身半旧的深色武官常服,但那股久经沙场,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铁血煞气,却实质般扑面而来!
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和尘土,鬓角甚至沾染着未化的霜雪,每一步踏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都发出沉重而清晰的回响,与这奢靡宫殿的浮华气息格格不入。
他无视了殿内那些惊诧,鄙夷的目光,径直走到御阶之下,对着软榻上那慵懒的帝王,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洪亮而沉稳,瞬间压过了殿内所有的杂音:
“臣,章邯!叩见陛下!陛下万年!”
胡亥被章邯这突如其来,战场号令般的声音惊得微微一颤,手中的荔枝差点掉落。
他看着阶下这个风尘仆仆,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将领,那扑面而来的寒意和煞气让他感到不适和畏惧。
“章……章爱卿平身。”
胡亥的声音有些发虚,强作镇定,“爱卿星夜入宫,有何……破敌良策?”
章邯起身,目光如炬,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胡亥那有些躲闪的眼睛。
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卷沾着泥点和冰碴的军报——那是函谷关外最新的战况汇总。
“陛下!”
章邯的声音如同战鼓,在空旷的大殿中炸响,
“叛贼陈胜,其势已衰!其内部倾轧,自毁长城!悍将葛婴,遭诬陷诛杀!砀郡守周市,不堪其暴虐,杀使举旗反叛!其心腹田臧,盘踞陈郡,预要鸠占鹊巢!大将武臣北略赵地,携张耳、陈馀二名士,裂土封王之心昭然若揭!荥阳前线,吴广粮尽兵疲,内外交困,败亡只在旦夕之间!”
章邯每说一句,胡亥那苍白的脸上就多一分惊愕。
这些消息,如同一记记重锤,砸在他那被酒色和恐惧麻痹的神经上!
叛军…不是贼寇吗……内乱了?自相残杀了?
胡亥看向赵高,一脸疑惑。
“此乃……天赐良机!”
章邯的声音陡然拔高,携带一身战意,
“叛军内讧,分崩离析!此正是我大秦王师,雷霆出击,一举荡平关东,重振天威之时!”
胡亥的呼吸急促起来,眼中满是疑惑:“爱卿…那些泥腿子是否清理了?你手上不是有二十万囚徒吗?还需征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