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红光迅速褪去,深沉的阴霾,毫不掩饰的不悦写满一脸。
他端着金爵的手停在半空,目光如两把冰冷的刮刀,剜在赵戈脸上。
又是他!
在他最得意,需要众星捧月的时刻!这个总是能看透他心思,不合时宜地泼冷水的赵戈!
一股被冒犯的怒火在陈胜胸中升腾。
他几乎想立刻呵斥,将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轰出殿去!
但“王庭之上,畅所欲言”的场面话犹在耳边,张耳、陈馀这两位新投名士也正用探究的目光看着。
他强行压下喉头的咆哮,嘴角扯出一个极度僵硬,带着狰狞的弧度,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哦?赵卿……有何高见?”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子,砸在寂静的大殿地砖上。
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在赵戈身上。
他能感受到陈胜目光中几乎要将他洞穿的暴戾与猜忌,武臣瞬间阴沉,带着敌意的眼神,张耳、陈馀深藏不露作壁上观的姿态。
庄贾在阴影角落里更是无声恶毒快意的冷笑。
赵戈缓缓起身。
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平静地直视着王座之上那个被权力扭曲了心智的君王,声音依旧沉稳,却是不惜触怒天颜:
“大王,臣斗胆直言!武臣将军北略赵地,此议……不妥!”
“哗——!”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炸开一片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武臣的脸色瞬间涨得紫红,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张耳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玩味。陈馀则眯起了眼睛,锐利的目光在赵戈和陈胜之间来回扫视。
庄贾嘴角的嘲笑之意更深了。
“不妥?”
陈胜的声音陡然拔高,好似夜枭啼鸣,被彻底激怒,
“有何不妥!武将军勇冠三军,张、陈二位先生智谋深远,孤遣此三人收取赵地,正是天作之合!有何不妥!赵戈!你今日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休怪孤治你个扰乱军心,藐视王庭之罪!”
手中的金爵重重顿在案上,酒液四溅。
面对这滔天怒火和赤裸裸的威胁,赵戈的身体依旧站得笔直,就像风雪中的劲松。
深吸一口气,迎着陈胜那择人而噬的目光,清晰而冷静地陈述:
“其一,荥阳胶着,牵制我军主力。李由据坚城顽抗,假王虽浴血奋战,然急切难下。此际,我张楚之精兵强将,当优先保障荥阳方向,毕其功于一役!若骤然分兵数万精锐北略,荥阳前线压力倍增,恐生变故!一旦荥阳有失,则秦军东进门户洞开,我陈郡腹地危如累卵!此乃舍本逐末,因小失大!”
赵戈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字字都如重锤敲击在理智的残骸上。
荥阳的重要性,是明摆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