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末将……”葛婴牙齿打颤,语无伦次,“是……一个流民……自称……自称是……”
“楚襄王之后!”陈胜猛地一拍扶手,巨大的声响在死寂的大殿中炸开!
他身体前倾,几乎要扑下王座,声音陡然拔高,像是被戳中心底最深痛处。歇斯底里的狂怒,
“一个旧楚的王孙!一个顶着贵族血脉的孽种!你葛婴!九江柱国!假节钺大将军!当众拉着他的手,口称‘王孙’!说什么‘天不绝楚’!说什么‘楚不可无王’!九江城内,流言四起!说你葛婴要效法古人,拥立此人为楚王,割据一方!是与不是?!!”
陈胜的咆哮如同惊雷,在大殿梁柱间滚动,震得烛火摇曳,甲士的戈矛发出轻微的嗡鸣。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烙在葛婴的灵魂上。
阶级,血脉,王权!
这是他陈胜,这个从泥地里爬出来的王,最敏感痛恨,最不能触碰的逆鳞!
任何试图复辟旧贵族,挑战他这“泥腿子王”权威的行为,都是死罪!
“大王!冤枉!天大的冤枉啊!”
葛婴被这滔天的指控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以头抢地,砰砰作响,“末将对大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那襄强……末将……末将只是一时糊涂!酒后失言!绝无拥立之心!那都是……都是小人谣传!是有人陷害末将啊大王!”
他语无伦次,拼命辩解,却显得苍白无力。
襄强是他当众认下的“王孙”,他酒后的狂言更是被无数人听在耳中,铁证如山!
“陷害?”陈胜怒极反笑,那笑声如同夜枭啼哭,令人毛骨悚然。
猛地抓起王案上那卷作为“罪证”的密报,狠狠砸向葛婴!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上面写得分明!你府中亲随的供词!九江百姓的耳闻!还有襄强身上那块刻着‘襄’字的破玉!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你当孤是三岁孩童吗?!”
布帛砸在葛婴头上,滑落在地。
葛婴好似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地,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他知道,完了。
陈胜心中那根“泥腿子王”的敏感神经,已经被彻底挑断,任何辩解在“拥立旧楚王孙”这顶足以诛灭九族的大帽子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
陈胜要的不是真相,他要的是维护自己那不容置疑,不容挑战的王权!
任何威胁,都必须用最残酷的方式碾碎!
“大王!”就在葛婴彻底崩溃,陈胜眼中的杀意即将凝成实质的刹那,一个清朗沉稳的声音,骤然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一直沉默的赵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