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陈胜志得意满,声音响彻大殿,“待二位将军凯旋,寡人当亲迎于宫门,重加封赏!为我张楚,开疆拓土!”
“大王万岁!张楚万岁!”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再次响起,充满了对外扩张的狂热和新的希望。
陈郡内部的暗流与猜忌,似乎在这开疆拓土的宏大蓝图前,被暂时掩盖了下去。
王宫议政偏殿,灯火通明,熏香袅袅。
驱散了无关人等,只余陈胜、庄贾和田臧三人。
方才朝堂上的热烈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阴冷。
陈胜脸上的志得意满早已褪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案几,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目光幽深,看向垂手侍立的庄贾:“赵戈此计…你怎么看?”
庄贾微微躬身,声音如同滑腻的毒蛇:“大王,赵参谋此计,表面看,确是围魏救赵的奇谋,亦能解陈郡之困,更可开疆拓土,壮大王声威。然…”他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寒光,“其用心,恐非如此单纯。”
“哦?”陈胜眉头一挑。
“其一,赵戈主动请缨为葛婴副将,兼王命督战使。此乃以退为进,金蝉脱壳之策!”庄贾声音低沉,“他深知陈郡已成风暴之眼,大王对他猜忌未消,田将军亦对其虎视眈眈。借葛婴东征之机,名正言顺远离是非之地,此为其一利也。”
“其二,葛婴何许人也?桀骜不驯,拥兵自重!九江乃其根基,一旦打下,岂甘再受王庭节制?赵戈手握‘督战’之权,名为督军,实为监军!更可借机在九江培植势力,与葛婴分庭抗礼,甚至…暗中掌控九江!此为其二利也!”
“其三,”庄贾的声音愈发阴冷,“也是最险恶之处!若九江顺利打下,赵戈有功无过,威望更盛!若九江战事不利,或葛婴有不臣之心…他亦可借‘督战’之名,或推诿于葛婴,或临机专断,进退自如!甚至…拥九江而自重!此乃其三利!赵戈此计,看似为大王分忧,实则处处为其自身谋算!其心…深不可测啊!”
一番剖析,如同淬毒的冰水,浇在陈胜心头。他敲击桌案的手指猛地顿住,脸色阴沉如水。
赵戈…好一个赵戈!竟将借刀杀人,金蝉脱壳与拥兵自重的算计,藏在这冠冕堂皇的“奇谋”之下!
“大王!”
田臧立刻接口,脸上带着怨毒和急迫,“庄先生所言极是!赵戈此贼,包藏祸心!绝不能让他与葛婴那莽夫搅在一起!否则,九江必成其私产!后患无穷!请大王收回成命!另派得力干将督战!或…干脆将赵戈留在陈郡!”
他眼中闪过杀机。
陈胜沉默着,目光在庄贾和田臧脸上扫过,又望向殿外沉沉的夜色。
收回成命?朝堂之上金口玉言,岂能朝令夕改。徒惹天下人耻笑!
更何况,赵戈此计,对眼下解陈郡之围,开疆拓土,确实有大利,他需要九江。
良久,陈胜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冰冷的决断:“旨意已下,岂能更改?葛婴桀骜,确需有人制衡。赵戈…心思深沉,让他去盯着葛婴也好。两虎相争…未必是坏事。”
他眼中寒光一闪,“田臧!”
“末将在!”
“你不是一直想为寡人分忧吗?”陈胜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派几个‘机灵’、‘忠心’的人,想办法混进东征军里。特别是…赵戈的身边。给寡人盯紧了!他在九江的一举一动,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尤其是…和葛婴的往来!寡人要一清二楚!明白吗?”
“末将明白!”田臧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连忙躬身领命,“定不负大王所托!”
庄贾垂首,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两虎相争,再加一条毒蛇窥伺九江这潭水,越浑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