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章将军亲临,真是令雒阳蓬荜生辉啊!将军为国平叛,鞍马劳顿,辛苦了!辛苦了!”张珪热情洋溢,仿佛章邯是来巡视而非讨粮。
章邯面无表情,直接掏出赵高的手令:“张郡守,军情紧急。本将奉旨平叛,大军粮秣告急。奉郎中令手令,请三川郡即刻调拨粮草十万石,草料五万束,军械箭矢若干,以供军用!”
张珪接过手令,装模作样地仔细看了看,脸上的笑容不变,却多了一丝为难:“哎呀,章将军!郎中令钧旨,下官岂敢不从?只是……唉!”
重重叹了口气,一脸苦相,“将军有所不知啊!自陈胜吴广那帮乱贼在关东闹起来,三川郡也是风声鹤唳,人心惶惶!郡兵日夜戒备,消耗巨大!加之今年关东数郡收成欠佳,赋税本就难征,府库……唉,实在空虚啊!”
他一边诉苦,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章邯的脸色:“下官……下官竭尽全力,也只能为将军凑出……粮草三万石,草料一万束。军械箭矢……库中老旧,堪用者不多,也只能匀出少许……还望将军体谅下官的难处!下官必定加紧筹措,后续若有,定当火速运往前线!”
张珪拍着胸脯保证,眼神却飘忽不定。
三万石,十万石?章邯心中冷笑。
这连塞牙缝都不够!
数万张嘴,这点东西能撑几天?而且,看张珪那副嘴脸,这三万石里有多少陈粮劣谷,犹未可知!
“张郡守,”章邯的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叛军已逼近陈郡!若因粮秣不济,致使平叛失利,叛军兵锋直指三川,届时……”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张珪脸上的肥肉抖了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随即又被那谄媚的笑容掩盖:“将军言重了!言重了!叛贼不过疥癣之疾,有章将军这等国之柱石出马,定能手到擒来!下官……下官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他打着哈哈,却绝口不提增加数量。
最终,章邯只拿到了那张轻飘飘写着“粮草三万石,草料一万束”的调拨文书,以及张珪一堆毫无实质意义的空头保证。
走出郡守府,看着城外那群依旧混乱不堪,嗷嗷待哺的“大军”,章邯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离开三川郡,队伍继续向东南,进入颍川郡地界。
章邯的心情更加沉重。
三川郡的张珪至少还给了点东西,装了个样子。颍川郡守周严,则更加赤裸裸。
当章邯带着赵高手令和疲惫不堪的“大军”抵达颍川郡治阳翟时,迎接他们的不是郡守,而是紧闭的城门和城头林立,戒备森严的守军!
喊话良久,才有一个郡丞在城头露面。
“章将军!非是我等不遵钧令!实乃郡守大人身染重疾,无法理事!且近日郡内盗匪横行,流言四起,郡兵皆已分散弹压,府库更是空虚!实在无力支应大军啊!将军还是……速速前往南阳郡吧!南阳富庶,定能解将军燃眉之急!”郡丞的声音在城头飘荡,充满了推诿和疏离。
章邯看着城头那些指向自己队伍的冰冷弩箭,再看看身后那些因饥饿和疲惫而眼神更加凶戾的刑徒奴产子,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知道,再纠缠下去,别说粮秣,自己这支队伍很可能先和颍川郡兵发生冲突!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他强压着几乎要爆发的怒火,调转马头,带着队伍绕过阳翟城,继续南下。
身后,是颍川郡城紧闭的大门和无声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