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站着的地方,全是箭痕。
地上插满了箭,像一片铁林。王皓就在林子里站着,一下一下挥铲,衣服破了,身上都是血,可一步都没退。
李治良喉咙动了动。
他想起小时候,村里狼来了,表哥李治良吓得钻草垛,是王皓拿着锄头站在门口,一个人守了一夜。那时候他还笑王皓傻,说你一个教书的逞什么能。
现在他明白了。
有些人不怕,不是因为他们不害怕,是因为他们知道该站哪儿。
雷淞然坐在地上,脸埋在膝盖里。刚才他冲出去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哥死。可他忘了,还有六个人在这儿,还有路要走。
他听见王皓在喊,听见铲子砸箭的声音,听见史策拨算盘的轻响。这些声音把他拉回来了。
他抬起头,脸上全是泪和灰,分不清哪是汗哪是血。
张驰一直按着他肩膀,没再说话。他知道这小子想干嘛,但他不能放。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是讲活命的时候。
王皓又挡下一支奔咽喉的箭。
这一下用力过猛,铲刃崩了个小口。他换手,左手持铲,继续抡。
掌心被箭擦破,血流得厉害。他不管,只觉得手臂越来越沉,呼吸越来越短。
可他还站着。
史策突然抬手:“等等!”
所有人都静了一下。
她盯着凤凰的眼睛,手指在算盘上最后拨了一下,低声对合文俊说:“看见那凤凰的眼睛了吗?那是锁芯。”
合文俊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个小孔,位置刚好对应主墓室中轴线。
他点头,传话给张驰。
张驰眼神一紧,握刀的手更用力了。
王皓听见了,拼尽力气大吼:“守住这里!别让箭逼过来!她快成了!”
话音未落,一支箭从侧面射来,穿透铲柄边缘,削过他手掌。
血喷出来,顺着铲杆往下流。
他闷哼一声,没松手,换左手握紧,继续挥。
这时候他已经站不稳了,腿在抖,眼前发黑。可他知道不能倒。只要他还能动一下,就得把这铲子抡下去。
墓室里烟尘弥漫,火把只剩半截,光忽明忽暗。七个人挤在角落,六个低头避箭,只有一个站着。
他站着,就像一座桥,把死亡挡在外面。
史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目光落在罗盘上。
指针还在晃,但她已经算出来了。
机关的节律,和凤凰眼的位置,差七度。只要补上这个角度,就能触发反制,让箭雨停三息。
她需要一个重物,砸向那个点。
她看向李治良怀里抱着的木匣。
就是它了。
她爬过去,伸手:“把匣子给我。”
李治良愣了一下,低头看看怀里的东西,又看看王皓的背影。
他没说话,慢慢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