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七,行动受阻。红袖叛变,宫本无能。明日拂晓前,务必夺钗。”
写完,他合上本子,塞进怀里。然后从箱底抽出一把短铳,检查弹匣,装进袖袋。
他不怕失败。他怕的是手下开始怀疑他。
刚才那一脚,不只是踢宫本,也是在警告其他人——谁敢退缩,谁就死。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墙上钉着一张汉口地图,用红笔圈出几个点:码头、德租界、南巷、冬宫酒吧。
他盯着“冬宫”那个圈,看了很久。
然后拿起折扇,在“冬宫”上狠狠划了一道。
风从窑口吹进来,卷起地上的灰。一支蜡烛晃了几下,灭了。
宫本走出两里地,在路边小庙停下。他靠墙坐下,解开绑腿,把短刃抽出来检查。刀刃有点锈,但他没擦。这种时候,血比油更能护刀。
他闭上眼,回想白天踩过的每一条路。南巷屋顶的瓦片松动,适合落脚;茶棚后窗能看见半条小巷;对面二楼窗帘动过两次,有人在观察。
这些细节他都记下了。现在要做的,是选一个突破口。
他不能正面冲。张驰的刀太快,蒋龙的身手太灵活。雷淞然虽然胆小,但枪法准。唯一弱点是李治良——那人怕黑怕鬼,守夜肯定撑不住。
如果从后窗突入,先解决李治良,抢走木箱,再用烟雾弹掩护撤退……
他睁开眼,伸手进怀,摸到一块硬物——是父亲留下的护身符,铁做的,刻着“不动明王”。
他攥紧它,站起身。
时间差不多了。
他抬脚往城里走。每一步都很轻,像踩在棉花上。
离南巷还有五百米时,他停下。前面路口有辆马车停着,车夫戴着斗笠,正在抽烟。
宫本蹲下,摸出一枚手里剑,准备投掷。
就在这时,马车动了。车夫甩鞭,马儿起步,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咯噔声响。
宫本没出手。他认出来了——那是李木子的车。
李木子不该在这里。按理说他应该在码头接应。
除非……他们换岗了。
宫本靠在墙边,心跳加快。
他们知道他会来。
他摸了摸耳后的汗,又握紧了护身符。
但现在回头,等于认输。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三百米外,茶棚的灯还亮着。窗纸映出几个人影,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还有一个来回踱步。
宫本贴着墙根靠近。他取出绳钩,准备攀墙。
刚迈出一步,头顶瓦片忽然咔哒响了一声。
他猛地抬头。
一片瓦松了,正摇摇欲坠。
他一闪身躲开。瓦片掉下来,砸在地上,碎成三块。
茶棚里的影子静了一瞬。
然后,站着的那个影子慢慢转了过来,面朝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