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皓盯着树荫下的板凳,手里铲子轻轻转了个方向。
李治良站在队伍末尾,呼吸还重,汗还在流,可他挺直了背。
他不怕热了。
他怕的是自己趴下后再也起不来。
巷子里静得很,连蝉都不叫。树影一点点往墙根缩,阳光移过来,照在他左脚上。鞋面立刻发烫,草绳开始冒烟味。
他没动。
对面那人还在摇扇子,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五官。扇子是竹骨的,摇得不快,一下一下,像在等人。
王天放枪口没偏。
突然,那人抬起左手,把扇子搁在膝盖上,右手慢慢伸进怀里。
李治良心跳猛地撞了一下。
王皓低喝:“别动!”
那人手指刚碰到衣襟,动作停住。
巷口风停了。
李治良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短短一截,不像平时那么哆嗦。他攥紧拳头,这一次,手没抖。
那人缓缓抽出一张纸,摊开放在腿上。
是张报纸。
头版标题写着:《汉口昨夜大火,三栋洋房焚毁》。
李治良松了口气,差点笑出来。
原来是看新闻的。
可笑不出来。
因为那人翻页时,袖口滑下来一截,露出手腕内侧一道疤——横着的,像是刀割的,老伤。
李治良记得这种疤。
去年村里杀猪,屠夫手一滑,刀口就是这样的。
但这人不是屠夫。
他是等人的。
而且,他知道他们会来。
李治良喉咙发干,想喊,可声音卡住。
王皓已经迈步向前,铲子横在身前。
雷淞然摸出了短棍。
史策算盘滑到掌心。
王天放枪口稳稳压着那人胸口。
李治良站在最后,抬起脚,踩进了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