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知道?”雷淞然问。
“他鞋印歪的。”王天放冷笑,“喝多了,走路晃。这种人见了兵,跑得比兔子快。”
雷淞然乐了:“那他还活得明白。”
队伍继续前进。
五十步后,右转进一条更窄的巷子。两边墙高,头顶只剩一线天。地上有积水,踩上去哗啦响。
李治良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雷淞然一把抱住他腰,才没摔下去。
“你行不行?”雷淞然急了。
“行。”李治良咬牙,“就是……有点晕。”
“你再撑会儿。”雷淞然压低声音,“前面肯定有地方歇。王天放都指路了,还能把咱们扔街上?”
王天放听见了,头也不回:“我没义务救你们。杨师长让我接人,没让我背人。”
“嘿,您可真够意思。”雷淞然翻白眼。
王皓走过来:“别吵了。李治良好不容易撑到现在,你少刺激他。”
“我这是给他打劲!”雷淞然不服,“你不信问他,是不是我说话他走得快点?”
李治良没回答,可脚步确实快了半分。
巷子尽头出现一道铁门,锈得厉害,门缝里透出点光。门外停着辆破自行车,车筐里有个搪瓷缸,上面印着“劳动光荣”。
王天放走到门前,没推,而是抬起脚,轻轻踢了三下,停顿,又踢两下。
里面传来拖鞋声。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半张脸,是个老头,戴着老花镜,手里攥着根擀面杖。
“口令。”老头说。
“江风三号。”王天放答。
老头上下打量他们一圈,目光在李治良抱的箱子上停了两秒,才拉开门:“快进来,就你们?”
“就这些。”王天放跨进去,“后面没人跟着。”
老头把门关上,插上门栓,转身就往屋里走:“热水在灶上,自己舀。别碰我柜子里的药。”
王天放没理他,对队伍招手:“出来。”
众人鱼贯而出。
外面是条小马路,铺着碎石,两边是低矮民房,有几家亮着灯,窗纸上糊着旧报纸。远处传来电车铃声,叮叮当当,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前面三百米就是主街。”王天放指着前方,“过了街,进南巷,第三家是接头点。暗号是‘找周师傅修收音机’。”
“周师傅?”雷淞然问,“姓周的都能修收音机?”
“不能。”王天放看他一眼,“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
雷淞然闭嘴了。
李治良喘匀了气,抬头看向那片灯火。城市的味道飘过来——煤烟、馊饭、还有不知哪家炒菜的油烟味。
“进城了?”他问。
“快了。”史策说,“再走一段。”
王皓摸了摸肩后的洛阳铲,确认还在。他看了眼王天放:“你确定这条路安全?”
“我不确定。”王天放说,“但我确定,留在码头的人都死了。”
没人再问。
队伍重新列好,王天放走在最前,枪已经拿在手里。
雷淞然扶着李治良,小声说:“哥,你说咱要是真找到宝藏,第一件事干啥?”
李治良想了想:“找个干净屋子,睡一觉。”
雷淞然笑出声:“行,那我请你睡大床,铺三床褥子!”
李治良没笑,可嘴角动了动。
队伍沿着碎石路往前走。
主街的灯光越来越近。
电车铃声又响了一次。
王天放突然抬手,队伍再次停下。
前方十字路口,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车灯扫过墙面,照出一道长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