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还好你没卖。”他喃喃道，“要是卖了……我就觉得……对不起我爷。”
雷淞然咧嘴一笑：“你傻啊？王皓能干那种事？他要是真卖了，我第一个抽他！”
史策一直没说话，这时突然伸手拉了拉墨镜：“二楼，左边窗户，帘子动了。”
王皓抬眼一看，二楼窗缝里确实有道细缝，像是被人从里面拉开了一角。
“知道了。”他低声说，“走。”
四人加快脚步，拐进旁边的小巷。巷子窄，两边墙高，阳光照不进来，地面湿滑，堆着煤渣和破筐。
“他刚才说佐藤要来。”史策贴着墙走，“是不是真的？”
“八成是真的。”王皓说，“但他不会亲自来。他会让人动手，自己躲在后面看结果。”
“那刘思维呢？”雷淞然问，“真在西直门堵我们？”
“堵得住吗？”王皓冷笑，“杨雨光的人还在城里，马旭东不敢明着动枪。但他们会在暗处下手，比如——下药，放火，或者找人顶替我们进联络处。”
李治良紧张地抱紧匣子：“那……那咱们还回去吗？”
“当然回。”王皓说，“我们不来，他们才觉得有机可乘。我们回去，让他们知道——人在这，东西也在。”
雷淞然嘿嘿一笑：“行，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不怕死的穷鬼’。”
一行人穿出小巷，走上主街。街上人多了起来，黄包车来回跑，小贩吆喝着卖糖葫芦和煎饼。
快到路口时，王皓忽然停下。
“怎么了？”史策问。
“有人跟着。”王皓说，“不是刚才那个方向。”
“几个？”
“至少两个，穿灰褂子，手里拎着布包，走路太齐，不像逛街的。”
“要不要甩？”雷淞然问。
“不甩。”王皓说，“让他们跟着。让他们回去报信——王皓没跑，没躲，更没卖。”
他抬头看了眼天。天灰蒙蒙的，云层厚，像是要下雨。
“走吧。”他说，“回家。”
几人继续往前走。雷淞然走在最前，故意哼起一段梆子戏：“一杆枪，挑山河，不怕贼寇舞刀戈……”
李治良抱着匣子，脚步稳了许多。他偷偷看了眼王皓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只是把匣子又抱紧了些。
史策走在最后，右手一直搭在算盘上。她时不时回头，眼神冷。
阳凡站在二楼窗口，一直看着他们走远。窗帘在他手中缓缓合拢。
他低头摸了摸桌上的紫砂壶，壶还温着。
过了很久，他走到柜台后，打开暗格，取出一张纸条，蘸墨写下几个字：“拒交易，守物不售。”
他吹干墨迹，折好，塞进一个小竹筒里。
门外传来轻轻两下敲门声。
他把竹筒递出去，门缝只开了一条线，手伸进来取走，立刻缩了回去。
阳凡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嘴角慢慢扬起。
“不卖？”他低声说，“那我就给你做个‘真’的。”
他转身走进里屋，从箱底翻出一只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支几乎一模一样的金凤钗。
只是钗尾刻着一个极小的“佐”字。
他拿起钗，对着光看了看，轻轻吹去上面一点浮尘。
外面街上传来一阵锣鼓声，是哪家戏班在巡街。
阳凡把钗放回盒子，盖上。
屋里一下子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