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色淡了些,前方灰影浮现,像是岸。
“北岸。”老赵嗓音发颤,“真是北岸!”
船还在往前滑,速度慢了下来。能看见泥滩边缘的芦苇丛,一根根立在水里,静得像死了一样。
史策没动。
她坐在船头,重新戴上墨镜,指尖轻轻摩挲陶埙。
没人敢问接下来怎么办。
刚才那一段路,不是航行,是命悬一线。而带他们活下来的,不是经验,不是运气,是这个一直被当成算命先生的女人。
老赵松开舵柄,双手抖得厉害。
“我跑了一辈子江。”他低声说,“从没见过这样的本事。”
合文俊咧嘴笑了:“策姐,你这耳朵比狗鼻子还灵。”
“你才是狗。”她回了一句。
张驰哼了一声:“下次下墓,你指路。”
“只要你别乱砍树。”她说。
蒋龙挠头:“那你能不能听出岸上有没有人等咱们?”
史策没答。
她又把手伸进江里,静静感受。
几秒后,她收回手,甩了甩水。
“岸上没人。”她说,“但水底有东西。”
“啥?”雷淞然瞪眼。
“铁器。”她盯着江面,“半埋在泥里,长条形,可能是废弃的锚链,也可能是军用障碍物。小心靠岸。”
王皓站起身:“听她的。准备收帆,慢靠。”
众人立刻行动。
帆绳解开,船速进一步减缓。老赵重新握舵,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浅水区。
船缓缓靠近岸边。
水越来越浅,船底开始发出细微的刮擦声。芦苇杆子碰着船帮,沙沙响。
就在船头离岸不到五步时,史策忽然抬手。
“停桨。”
所有人立刻停手。
船随惯性往前滑了半丈,然后卡住。
前船板撞上了一根横在水中的黑木桩。
如果不是她喊停,这一下就能把船头撞裂。
“就是这儿。”她说,“跳板能搭上岸。”
王皓走到船头,看了看那根木桩,又看了看史策。
她没看他,只是把陶埙塞回口袋,站起身,拍了拍中山装上的水渍。
“走吧。”她说,“别站在船上发呆。”
李治良拄着棍子第一个挪到船边,雷淞然紧跟其后。合文俊扛起红缨枪,张驰检查刀柄,蒋龙活动肩膀。
王皓最后一个动。
他经过史策身边时,低声说:“你到底还藏了多少东西没说?”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现在问这个?”她反问。
“我想知道。”
“等你用得上的那天。”她说,“我会告诉你。”
说完,她转身朝船尾走去。
王皓站在原地没动。
他看见她走到船尾,弯腰摸了摸船板底部,然后抽出手指,举到眼前看了看。
指尖沾着一点黑泥。
她皱眉。
下一秒,她猛地抬头,望向对岸浓雾深处。
“不对。”她突然说。
“怎么了?”王皓问。
她没回答。
而是把陶埙贴回船板,耳朵凑近。
三秒后,她站直身体。
“水底有震动。”她说,“不是自然流,是人为的。”
“啥意思?”雷淞然问。
“有人在水下动东西。”她说,“就在我们刚才经过的那段江底。”
王皓眼神一紧:“是不是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