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淞然愣住。
李治良端着一碗凉水走出来，听见这话，手一抖，水洒了一地。
史策走过来，把算盘收好，塞进包袱：“别吓他们。现在还没到那步。”
“我只是说实话。”王皓看着她，“你昨晚也说了，只要一口气在，就不让东西落外人手里。那总得有人往前走。”
“所以你走第一段。”
“对。”
“我断后。”
“行。”
雷淞然突然咧嘴一笑：“那我中间打诨逗乐，调节气氛！”
李治良瞪他：“这时候你还贫？”
“不贫怎么活？”雷淞然耸肩，“哭能解决问题吗？不能。那不如笑。”
王皓看了他一眼，难得笑了下。
“你这张嘴，”他说，“比我的烟斗还能撑场面。”
雷淞然得意：“那是。我这张嘴，可是从小练出来的。三岁讨饭，五岁告状，七岁就能把村长骂哭。”
李治良叹气：“你小时候就没干过一件正经事。”
“有啊。”雷淞然认真说，“我八岁那年，为了给你偷个烧饼，被狗追了三条街。那算不算正经事？”
李治良不说话了。
史策转头看他俩：“你们这兄弟情，比我算的卦还准。”
王皓把皮箱合上，锁好，拎在手里。
“都准备好了？”他问。
三人点头。
“那就等午时。”他说，“龙傲天会把马车停在镇西废窑口。别走主街，绕后巷。”
“明白。”史策应道。
“我去趟药铺，买点止血药。”王皓说，“万一路上出事，不至于流干了。”
“我也去！”雷淞然举手，“顺便看看有没有治嘴臭的药。”
“你闭嘴就行。”史策甩他一句。
王皓刚要走，李治良突然拉住他袖子。
“哥……”他声音低，“要是……要是路上遇到兵呢？”
王皓看着他：“躲不开就硬闯。”
“可我们没枪……”
“我们有命。”王皓拍拍他肩膀，“命在，路就在。”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
雷淞然冲李治良挤眼：“听见没？命在，路就在。多霸气！”
李治良搓着手，小声嘀咕：“可我这命……不太硬……”
“你命硬着呢。”史策走过来，塞给他一个小布包，“拿着，里头是朱砂和桃木粉，辟邪的。我妈留下的。”
李治良愣住：“你不是……不信这些？”
“我不信。”史策推他一把，“但我信你得活着回来。”
李治良抱着布包，眼圈又红了。
王皓走到巷口，回头看了一眼。
四个人，三个包袱，一辆空板车靠在墙边，上面堆着几捆干柴——掩人耳目的。
他点点头，抬脚走了。
雷淞然原地蹦了两下：“终于要动了！憋死我了！”
“你倒是兴奋。”李治良叹气，“我这腿肚子还在抖。”
“抖就对了。”史策冷笑，“不抖的，都是傻子。”
雷淞然忽然压低声音：“策姐，你说……王皓他，真不怕？”
史策沉默几秒，摘下墨镜，擦了擦镜片。
“他怕。”她说，“但他更怕后悔。”
雷淞然不吭声了。
李治良抬头看天，太阳已经升起来，照在院墙上，暖乎乎的。
他摸了摸胸口的布包，轻声说：“哥，这次……换我护着你。”
院外传来一阵驴叫。
紧接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穿着灰布短打的男人背着个竹篓走过来，抬头看见他们，咧嘴一笑：“几位，新鲜驴肉，要不要来一块？”
三人对视一眼。
王皓刚才说，别走主街。
可这人，是从主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