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王皓从皮箱里掏出个铁盒,打开,里面是半包哈德门香烟,“但我早上梦见我爸了。他说,家里要来人,让我留门。”
雷淞然愣住:“你爸?不是早就……”
“死了。”王皓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十年前,在荆州。军阀抢文物,他挡着,被人活埋了。”
屋里安静下来。
李治良低头看着自己还在流血的手掌,忽然说:“对不起……连累你了。”
王皓看他一眼:“你说啥傻话?咱们是亲戚。五服之内,打断骨头连着筋。”
雷淞然想笑,结果牵动嘴角伤口,疼得直吸气:“那你得管我们叫哥,我是大的。”
“你是大的?”王皓冷笑,“你才多高?站直了还没我肩膀高。”
“年龄大!”雷淞然梗着脖子,“我二十四五了!”
“你属狗的?”王皓吐出一口烟,“我属兔,二十八。喊我哥,天经地义。”
雷淞然不服气,还想争,李治良却突然开口:“你……真能看懂地图?”
王皓掐灭烟,走到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张泛黄的纸。
正是雷淞然带来的那张藏宝图。
雷淞然瞪大眼:“你哪来的?”
“你们进镇的时候,我就看见了。”王皓说,“你在磨坊外摔了一跤,木匣子掉出来,我没吱声,趁你们不注意拿走了。”
“你偷我们东西?”雷淞然猛地要站起来,结果牵动伤处,差点栽倒。
“要不是我拿走,你早被混混搜身搜走了。”王皓冷冷道,“你以为那俩穿旧军装的是普通混混?他们是马旭东的人,专门查外来客。”
李治良脸色变了:“军阀?”
“对。”王皓把地图摊开,“他们盯上了这东西。你们一路走来,每一步都在被人看着。”
雷淞然喘着气:“那你……打算怎么办?”
王皓没回答。他从皮箱底层抽出一本破旧笔记本,翻开,里面密密麻麻写满字,还有些看不懂的符号。
他指着其中一页:“这是《楚辞》手稿残页,我爸临死前塞给我的。上面提到一座楚墓,在沂蒙山深处,埋着一支金凤钗。”
雷淞然眼睛亮了:“跟我们的金钗一模一样!”
“不是一模一样。”王皓纠正,“是一模一样。这支钗,是我爸当年参与发掘时,偷偷藏起来的。他说,国宝不能落在外人手里。”
李治良喃喃:“所以……我们捡到的,是你爸藏的?”
“大概率。”王皓合上本子,“你们捡的不是财,是命。拿了它,就得准备拼命。”
雷淞然笑了,尽管满脸是血:“拼就拼呗。反正今天也快被打死了。”
王皓看他一眼:“你还挺乐观。”
“我不乐观咋办?”雷淞然咧嘴,“哭?我哥哭得够多了。”
李治良低下头,没反驳。
王皓站起身,走到门口,关上门,插上闩。
然后他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打开,里面是把改装过的瑞士军刀,还有几根探针、绳索、火折子。
“今晚你们睡这儿。”他说,“明天一早,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哪儿?”雷淞然问。
“城西废窑。”王皓说,“我有个朋友在那里等我们。他会帮我们查清楚,这张图到底通向什么。”
“谁?”李治良忍不住问。
王皓顿了一下,低声说:“姓蒋,唱戏的。外号‘人形驱兽器’。”
雷淞然一愣:“这外号……咋这么难听?”
“他本事大。”王皓说,“能在墓道里听土声辨年份。比你们那些混混强一百倍。”
他说完,走到墙角,拎起洛阳铲,轻轻拍了拍尘土。
“你们放心。”他背对着两人,“有我在,没人能把你们怎么着。”
雷淞然靠在椅子上,手指疼得发抖,却还是咧着嘴。
李治良不再发抖了。他坐在那儿,背挺直了些。
王皓把烟斗重新插回腰间,走到窗边,撩开布帘看了一眼外面。
天快黑了。
街角阴影里,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帽子压得很低。
王皓放下帘子,没说话。
他从桌下摸出一把短刀,塞进靴筒。
然后他坐回椅子,闭上眼,像是睡着了。
雷淞然小声对李治良说:“哥,咱这次……是不是真能翻身?”
李治良没回答。
他只是把手慢慢握成拳,指甲掐进掌心,很疼,但他没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