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阳的指尖在平板电脑边缘无意识地敲击着，屏幕上是那封设计极简却透着不容忽视分量的邮件。发件人栏清晰地显示着——“未来交通创新联盟”。
他抬起眼，看向坐在对面的沈弘毅和陈明远，将平板转向他们。
“都看看吧。”
沈弘毅身体前倾，快速浏览着邮件内容，眼神越来越亮。“未来交通创新联盟……祁总，这可是个真正的顶级圈子！会员名单我看过，不是车企巨头，就是科技寡头，或者像MITMediaLab、斯坦福研究院这类顶尖机构。他们邀请我们，是认可了我们定义未来的潜力！”
他指着邮件中关于“全域低空交通与可持续能源解决方案”的核心议题，语气激动：“他们看中了我们在钠电池安全性、成本和环境适应性上的优势，认为这可能是破解飞行汽车、大型无人机能源瓶颈的关键！加入进去，我们就不再只是产业链上的一个供应商，而是有机会参与制定游戏规则，影响未来十年、二十年的技术走向和产业生态！”
陈明远拿起平板，皱着眉仔细看了两遍，尤其是关于会费承诺和研发资源投入的附件条款。他放下平板，语气沉稳，带着顾虑：“听起来是很风光，前景也诱人。但祁总，沈总，我们得现实一点。低空交通，听着就像科幻片，距离真正大规模商业化落地，中间隔着多少技术鸿沟、法规障碍？投入巨大，周期长得吓人，不确定性太高了。我们现在摊子铺得这么大，波兰工厂在关键阶段，‘磐石3.0’产能要爬坡，‘磐石4.0’研发要加速，还有并购整合、新兴市场开拓……资源本来就绷得紧。把宝贵的资金和人力投到一个可能十几年都看不到回报的方向，是不是太冒险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更聚焦在储能、电动汽车这些已经能看到明确需求和回报的市场？”
财务总监马明刚刚结束一个电话会议推门进来，恰好听到后半段，他拿起平板扫了一眼会费数额和资源承诺部分，立刻摇头：“祁总，这会费不是小数目，相当于我们一个中型研发项目一年的预算。而且承诺投入的专项研发资源，按照附件里的描述，至少需要抽调一个核心博士领衔的五人小组，这势必会影响我们现有核心项目的进度。从财务角度看，投资回报率完全无法预估，风险极高。”
沈弘毅立刻反驳：“老陈，马总监，眼光不能只盯着账本和眼前！是，低空交通现在看是遥远，但任何颠覆性技术在爆发前，不都看起来像天方夜谭吗？智能手机、电动汽车，最初不也是这样？如果我们因为觉得遥远就不投入、不布局，等到别人把路蹚平了，标准定好了，市场成熟了，我们再想进去，就只能喝汤了！甚至可能连汤都喝不上！这个机会，是让我们从追随者变成引领者的门票！”
陈明远坚持己见：“引领者？那也得先活到那个时候！我们现在是发展得快，但根基还不算特别稳。竞争对手虎视眈眈，供应链说断就断，一次危机就可能伤筋动骨。把过多资源押注在过于前沿的方向，万一核心业务出了岔子，就是两头落空！”
马明补充道：“而且，这种联盟，会费只是入门券。后续的联合研发项目，哪个不需要真金白银往里投？那些国际巨头烧得起，我们呢？我们的现金流能支撑双线，甚至多线作战吗？”
会议室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几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空气里弥漫着分歧与权衡的压力。
祁阳一直没有说话，他重新拿回平板，目光再次掠过邮件上那句“……认为贵公司在钠电材料领域的突破，可能是破解低空飞行器能源瓶颈的关键路径之一”。他又想起不久前，韩教授和李博士那个受叶脉启发、显着提升倍率性能的仿生电极结构初步成果报告。
他放下平板，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目光扫过争论的三人。
“我知道，这是一个关于‘未来’的赌注。”祁阳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平静却带着力量，“赌赢了，我们可能为‘灏阳’打开一个万亿级的新市场，站在下一个时代浪潮之巅。赌输了，我们会损失一笔不小的资金，消耗一部分研发精力，可能会被质疑好高骛远。”
他顿了顿，看到沈弘毅眼中的急切和陈明远、马明脸上的担忧。
“但是，”祁阳语气加重，眼神变得锐利，“企业不能只活在当下。尤其是我们这样的硬科技企业，必须对未来保持敏锐，甚至要有一定的‘贪婪’。技术的突破，往往走在应用场景爆发的前面。我们不能等到市场锣鼓喧天、格局已定的时候，再拿着现有的、可能已经落后的技术去拼命追赶。我们要有勇气，也有眼光，在那些还被视为‘无人区’的领域提前布下棋子，哪怕前路荆棘密布，充满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