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到了货物,“肆”潜入深海,打算返回渤海湾的老家。
突然,祂庞大的身躯在水中停住,一抹名为“思考”的光芒在巨大的竖瞳里闪过。
自从上一次在滨海萌生了对人类“尝一口”的念头,“肆”至今都没有找到机会再次进行尝试。
渤海湾太浅了!
它只要趴在海底,头顶过往船只里的人类交谈声就清晰可闻。
这么多天下来,祂发现每一艘船上都会传出那种父亲不允许祂当成食物的“古怪腔调”,以至于至今祂都还没有机会用新长出来的嗓子喊出那句“验证词”。
但是,这里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
“肆”回想了一下,似乎刚才“小同类”待的那条船上就没有那种“古怪腔调”。
祂环顾了一下四周幽暗的海域:这里比祂的窝深得多,也更为辽阔。
所以,这里有可能找到下嘴的机会?
似乎父亲也没要求祂什么时候把东西送回去。
要不……在这儿逛逛?
它将爪子上提着的箱子往海底的泥沙里一摁,记住了位置,随后庞大的身躯在水中优雅地一扭,朝着来时的反方向,无声无息地滑入深海。
……
南中国海的苍穹被铅灰色的积雨云彻底吞噬。
“闽渔0172号”正在这片风暴肆意的海域艰难地行进着。
此刻,船身正剧烈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
巨浪轻易地越过船舷,咸涩的海水灌进舱室,舱内一切没固定的物件都随着船身的疯狂颠簸而翻滚、碰撞,发出刺耳的噪音。
船长吕洪升艰难地操控着这条上世纪90年代建造的老爷船,紧握着舵盘的手臂青筋暴起,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本该在两天前就返航的。
可渔网里稀疏的收获让3个家庭的生计都成了问题——刚上初中的孙女要交学费,轮机儿子的彩礼还差着点数,他的弟媳,侄子兼水手的老母亲还在医院等着钱换药……
迫不得已,他们冒险把船开到了北纬15度的外海渔场,却一头撞上了这场猛烈的热带风暴。
此刻,那本打算在此地一展身手的渔网被狂风和海浪带出了甲板,如招魂幡似的在船体一侧乱舞,像极了对他们的嘲讽和可悲结局的暗示。
瓢泼的大雨模糊了海与天的界限。
偶尔划破天际的惨白闪电照亮了远处层层叠叠的巨浪——它们如同移动的灰黑色山峦,正咆哮着,向着他们的小船无情地压了过来。
“轰~”一个巨浪拍在船尾,船身猛地向下一沉,仿佛坠入了海底。
吕洪升整个人被重重砸在驾驶舱的甲板上,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
他勉强扒着操作台爬起身,看了一眼罗盘,放弃了似的又滑坐了下去——那里的指针像喝醉了酒般疯狂打转。
舱室里的应急灯忽明忽暗,映着三个男人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绝望的神情。
他们放弃了挣扎,抱紧头蜷缩在驾驶舱的地板上,任凭身体随着船体的颠簸起伏随意翻滚,在尖啸的飓风和爆豆般的雨点声里,把命运交给了老天。
……
不知过了多久,吕洪升突然回过神来:风暴似乎过去了。
躺在地上的他发现船只的颠簸感骤减,海浪的咆哮和冰雹般的雨声远远的传来,取而代之的是细微的“噼啪”电流音充斥着周围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