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都只能靠外人将他拉出这噩梦。
然而今天,拯救迟迟没来,李景唐绝望地拍打着身体上越来越多的灰烬,试图拖延时间,等待那只救命的手。
终于,也许是一瞬间、亦或一万年,李景唐心头长久紧绷的一根弦,“铮”的一声彻底断裂。
他放弃了:“算了,真的太累了……如果有来生,当草、当树、当石头,就是不要当动物,不要有思想!”
极度的安宁感笼罩了他。
他放弃抵抗,静待黑暗,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深沉。
……
不知过了多久,李景唐从沉眠中醒来。
他伸了个懒腰,如同卸下了万钧重担,浑身说不出的轻松。
突然,他呆住了,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伸出的双手——形如鸡爪、苍老干瘪,满布老人斑。
“我……我……”惊恐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带着“嗬嗬”的漏风声。
李景唐双目圆睁,颤抖着摩挲着脸颊,不出意外,是千沟万壑的触感……
“唉~”一声幽幽长叹响起,“景天,你又何苦?我不传你《大衍真经》,并非因你乃外姓人。而是你实在并无天分,勉强修行最多止步“筑基”,不过延寿百十年。与其蹉跎岁月,不如享尽世间繁华。”
李景唐猛地抬头。
前方一片探出滚滚云海的悬崖绝壁,一名身形伟岸、长发披肩、玄色长袍的男子负手而立,冷月清辉穿透袅袅青烟,细碎地洒落在他身上。
玄衣长发、月华环绕、遗世独立,“世外高人”不外如是……
骤然,李景唐脑海剧痛袭来,一个称呼脱口而出:“……家主!”
黑色衣角飞旋,男子转过身来,年约三十,面容谈不上英俊,但五官锐利,气势凛冽,尤其是一双眼睛,眼眉狭长入鬓,瞳孔金黄,时不时有流光闪过,举手投足间,鹰视狼顾。
那双金瞳死死锁住李景唐:“景天,你一生向道,苦修百年,不染红尘,但终是不得寸进。如今寿元将尽,你可曾后悔辜负了大好年华?”
李景唐感觉身心俱疲,缓缓跪倒在地。
他沉默许久,才抬头开口,声音苍老却清晰:“弟子……不悔。弟子最怕的是一抔黄土,最渴望的是长生久视。
弟子一生一刻未停,奔向心中所求。修炼,便是弟子所愿。红尘虽好,非弟子所爱。
……最终未能踏足彼岸,确有遗憾,但,弟子无悔。”
“……”
黑袍男子久久沉默,突然双手在胸前作出玄奥地手势,一个银色漩涡在俩人之间出现并凭空产生巨大的吸力,拉拽着李景唐。
“确实,“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又凭什么决定他人命运。”他声音低沉,“既如此,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踏入轮回吧,等后世家主将你唤醒,传你《大衍真经》。你便按心中所愿,再活一世。”
飞入银色漩涡的最后一瞬,男子的声音传来:“自此之后,你姓‘荣’!”
……
李景唐蓦地睁开双眼,漆黑的屋子里,一双狭长的金瞳盯着他。
“李景唐,你醒了?”清冷的声音响起。
沉默许久。
“……家主大人!”声音干涩但平静,“弟子姓荣,名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