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生说:“那你还在犹豫什么!孩子都已经有了,你还怕什么!再不摘除发炎的那一颗的话,肯定会影响到另外的那一颗的!”
男病人却仍是犹豫。这很正常哦!哪个男人会愿意将自己的睾丸摘除?哪怕仅仅摘除一颗,也是让男人性命交关的事!古代的太监,被人阉割,那是没有办法。没有了这两颗东西,男人还能算是男人吗?虽然说,仅仅是摘除一颗,按医生的说法,不会影响日后的性生活。而且,民间也有独头蒜比双瓣蒜更厉害的说法。那可是指天生的独头蒜,而不是指被摘掉了一颗的独头蒜。万一剩下的那一颗也不行了呢?那岂不是真的成了太监了!现在的男人,谁还愿意去做太监!还有比面对着女人,自己却无动于衷,更让男人难堪的事吗?
在计划生育刚开始的时候,为什么男子的输精管结扎手术一直响应者寥寥?而宁肯让女人去受挨那一刀之苦?不仅仅是男人怕因此影响了自己的性能力;女人又未尝不怕?女人知道,自己挨一刀没有关系。只是肚子上留一个疤而已。通道又不会因此堵塞。男人仍能进得来!但是,万一女人的身体好好的很迫切了,男人却起不来了,这个风险就太大了!男女双方都得受煎熬!这是无论也不敢去尝试的!
不过,男人的输精管被结扎后,对男人的影响肯定是很大的。我在第二个基层所工作的时候,当时的那个所长据说就是响应了政府的号召,去动了绝育手术了的。也不知是不是他对自己不放心,还是对他的妻子不放心?他的妻子是一个很小巧的女人。
小巧的女人天生比较风骚,这是可以肯定的。这跟俗话说:“矮脚母鸡勤生蛋”如同一辙!如果,公的已经结扎,母鸡生下的蛋中,灯光下仍有黑点,那就肯定是母鸡去打了野食了!而对公的来说,反正已经被结扎了,不管趴在哪个女人身上疯狂,都不会有后遗症。对公的来说,自然可以更胆大妄为了!
如果,从这样的角度去分析的话,倒也是一举两得的高明之举。但是,结扎对男人来说,确实是有影响的。毕竟他后来的声音,与太监的声音一般无二,举止也明显地带有娘娘腔。这肯定是他在作高明之举时所预料不到的。
那个男病人一直没有同意摘除发炎的那一部位。女医生就每天来捏他的身子,一边捏,一边问:
“感觉怎么样?痛不痛?好些了吗?”
跟在她身后的女护士,总是掩着嘴在笑,很好玩的样子。男病人后来肯定连内裤也不穿了,再没有听女医生说:“将内裤褪下来!”这样的话了。要么,男病人知道每天的这个时候,女医生必会来捏摸他的身子,早就敞露着他的身体,等待着女医生的光临。
他后来终于没有同意开刀。也许是,在女医生的经常捏摸下,炎症自然痊愈了。经常的抚摸,确实有利于机体增强抵抗炎症的能力!尤其是在异性的捏摸下,这样的效果,应该会更好!
对面的那张空床上来了一个吞调羹的人。据x光显示,在他的胃中,很清晰地显示了一只金属调羹的形状。他年纪不大,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愁眉苦脸的,不太爱说话。他是从与我同市的另外一所监狱送来的。偶然露出的几句话,让我知道了他是受不了监狱繁重的劳动压力了。但是,能将一只调羹吞进肚中,他倒确实有着非凡的毅力。何以他有毅力吞下一只调羹,却没有毅力承受劳役之苦呢?
他毫无抵抗地被拉去开了刀。大概是他的愁眉苦脸是已经在为自己的孟浪后悔了。肚子包了一块很大的纱布被拉了回来。他每天都在挂盐水。医生说,得等他放屁了,才能让他吃东西。而且,只能吃流质食物。
我为他感到不值!这是何苦呢?自己作贱自己的身体!坐牢,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应该是第一要务。再长的刑期,也总有到头的一天!有一个好身体,什么事都可以从头再来!身体不行了,所有的希望,岂不是都成了泡影嘛!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家里居然一直没有人来!我请医生帮我打电话通知我的家人。医生却说,他们有规定,不允许帮病人打电话。让我很无奈!我自己又整天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
那天傍晚,在我背后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骚动,像是有人来探视我了!我像是听到了在说我的名字。对床的那两位跟我说:
“你儿子来了!”
我知道他们是在开我玩笑。他们知道这几天我一直在等我的家人。我能不着急吗!入院快十天了,一直被这么牵引着,这哪是个办法哦!但是,就算是我的家人来了,也不会是在傍晚的这个时候呀!而且,我只有女儿,哪来的儿子!
确实有人进门,我听到了铁门的声响。原来是中队的管教来了,他穿着便服。他一直走到了我的床前,我才看清是他。床对面的那几位都在冲着我笑。我也跟着笑了起来。他问:
“你们笑什么?”
我脱口笑道:“他们跟我说,‘你儿子来了!’我还正奇怪呢!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
他“喔”了一声,似乎并不以为悖,“年龄倒确实也差不多哦!怎么?开刀了没有?”
“没有”!我说。我指了指被牵引着的那条左腿,“整天被这样吊着。家里又不来人!看来,送我来的时候,让他们帮我打个电话也没有打嘛!到现在,家里也不见有人来!医生又说,他们不能帮我打电话,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还好你今天来了!”
他说:“早几天就想来,一直没时间,今天回家顺便来转一转!”
“回家?顺便来转转?”我说,“你家在省城啊?”
“是啊!”他说,“就在这儿不远!”他顺手指了一下,我估计他才进这幢楼,又是在傍晚,七拐八弯的,东西南北还分不清呢!他又说出了省城的一个小地方。这个小地名我知道。前几年,开发商业街很是热闹了一阵子。
我这才想起,有一次聊天时,他似乎跟我聊起过他的家庭的一些情况。我那时,倒确实不十分在意,更没有确切去记住的念头。后来,他结婚了,全中队的服刑人员都吃到了他的喜糖。我觉得我的问话有些唐突。也不太有礼貌。我朝他歉意地笑笑。
他将随身带来的包放在了我的床头柜上。说:“我顺便带了一些日用品来,也不知你需不需要?家里的电话,我会帮你打的。需要什么东西,我打电话时,让你家人一并带来!”
我将电话号码报给了他,他顺手输入手机中,但并没有当着我的面打电话,这多少让我有些遗憾。但我又不能要求他立即打,或者接通电话后,让我直接跟家里人说。至于东西吗?不必带了!医院里每个星期都可以开东西,只要家里人来了后,我让她们在我的名下放些钱就可以了。
过了两天,妻子和我母亲和我姐还有我的那位部下终于一起来了!我姐对我好一通埋怨:
“说好了,第二天来看你。但是,第二天我们到了监狱,却说你去省城住院了!你不知道我们有多着急吗!也不知道你因为什么事住的院,也没有电话来!”
我说,我是让警官打了!但是他们没有打!我心里却在嘀咕:真是的!到了监狱,明明知道我已在省城住院,也不知道立即赶来省城!监狱难道不知道我住的是哪一个医院呀!姐又说:
“接到了电话,才知道你在青春医院!听都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家医院!车子到了省城,还真不知道去哪儿寻找这家医院!只得找了某某,让他开车在前面带路。我们才找到了这里!”
姐的话是在告诉我,找到了这里她们费了多大的劲。甚至还特意找了开出租车的某某!姐嘴中的某某我知道,是我家的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远亲。也真是难为他了!其实,姐她们根本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劲!在马路上随便找一辆出租车即可,只要付给出租车费用,让出租车带路就可以了!用得着,非得去找熟悉的出租车司机吗?在这样的情形下,我也不想去责备姐她们!但是,我的那位部下也在,她也不动动脑子,像个木头人一般?难道,我住院的消息把她吓傻了?
吃饭的时间到了。家人说要伺候我吃饭。这种难得的温馨,对于我来说,倒确实是久违了。我挣扎着欠起了身子。姐帮我拎起了那个牵引的铁片。那位部下似乎想抱我起来。又似乎觉得当着我妻子的面,做如此亲昵的动作有些不妥,干脆斜靠在我的身侧,将手推住我的身子。薄被子的底下,我没有穿内裤呢!这颇让我有些尴尬。但是,毕竟也躺在了病床上,也就没有了那一份的顾忌了。
妻子端起床头柜上饭菜。喂我吃。母亲站在一旁,一会儿看看她的儿媳;一会儿又看看坐在我身侧的女人。她心中一定在奇怪,这是怎么回事呢?我身侧的女人,母亲是认识的,在机关工作时,有几次近距离的旅游活动,我让母亲同去,便是托她照顾我的母亲的!但是,她毕竟从来没有在我母亲面前表现得对我如此地亲昵。这么反常的亲昵肯定让母亲匪夷所思了!
妻子是知道我跟她交往的。我也一直希望,在我身陷囹圄的时候,她能给妻子以一定的帮助。如果,妻子需要写些什么材料的话,她能帮助出出力!在一次妻子和她一起来见我的时候,我要求妻子与她当着我的面握一下手。我不知道,妻子是不是理解我的用意。她的文笔足以弥补妻子的不足。这正是我希望妻子能具备的。如果她们两人能精诚合作。必定会给监狱中的我以莫大的帮助。
她不出声的推着我的背脊。我倒是希望她能紧紧地抱着我,将她的脸贴在我裸露的躯体上。但她显然也有太多的顾忌。我知道,我的希望只能是一份奢望。奢望便奢望吧!哪怕是想象一下,对我也是一份难得的享受了!
家人来了之后,开刀的事很快便定了下来!我原本是希望妻子她们看了x光片之后,来跟我商量一下,开刀还是不开刀的!但是,妻子她们上来跟我说,已在同意开刀的那张手术单子上签了字。医生跟她们说:
“如果不请外面的专家来帮助开刀的话,开刀的费用,由监狱承担。如果是请外面的专家主刀的话,手术费两千元得病人自己承担!”又说:“骨折的部位很不好!如果刀开得不好的话,股骨头很可能会坏死!如果坏死了!只能换的人造股骨头了!换了人造股骨头后,腿就瘸了!”
这简直就是连骗带吓嘛!我原本是不希望开刀的!能自己慢慢愈合最好!弄到后来,刀成了非开不可了!而且,得请专家来开!部下安慰我:
“你还真是有福气!我们正在跟医生商量请专家的事。正有一个专家从手术室出来。医生说:‘呶!他就是省城第二医院的骨科主刀,你们去跟他商量一下看,看他有没有时间!我们去问他,他问清了开刀的时间,竟满口答应!你说,你是不是有福气?”
我苦笑不已:“还有福气!我都要动大刀了,还说我有福气!这样的福气,能让我消受得起吗?”
开刀很快提到了议事日程。那天,女护士拿了一柄一次性的剃须刀来,说要帮我将体毛刮掉!嚯,让女护士帮我刮体毛?这如何使得!这不是在开玩笑,简直是恶作剧了!我双手直摇:
“不!不!我自己刮!我自己刮!”
我将体毛刮净之后,顿时觉得我的身子好丑陋。我换上了宽大的手术服。躺在床上静等,这时的感觉,真像是待宰的羔羊。孤立又无助。女护士却有些兴奋,轮番着来,来了便要看看我的体毛有没有刮干净了!不容我抗拒地扯起我的裤腰便看。裤腰很肥大,我真窘得恨不得连头也钻进裤头里去。
我被弄上担架,极像是洗净了被待宰杀的牲口。手术室在二楼。担架车出了电梯之后在走廊上走。我仰面躺着,一盏接着一盏的方型吸顶灯。推进手术室,我便被脱去了手术服。我被在腰脊椎穿刺了上麻药。很快,我便失去了感觉。我感觉有人在用针扎我,但我并没有感觉痛,我的头脑很清醒。我看见身旁的女护士看着我的下身发呆。我似乎并没有羞耻的感觉。只是觉得女护士的样子怪怪的。
她的右侧脸上有一块青色的胎记。胎记并不是很大,只是半根手指这么一条。可我仍然联想到了《水浒传》中的青面兽杨志。也不知杨志的青色胎记是否比她大许多,但是这落在女人的脸上,确实太煞风景了。她肯定得不了男人的青睐,所以,面对男人丑陋的下身,她会流露出这种怪怪的眼神。
我看到她的喉部在动,似乎在吞咽着什么。我虽然头脑很清醒,但思维却一忽远一忽儿近,有些不受我的把握。我听见一个声音在说:
“你别看他现在躺在这儿,在外面时,可也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我厉害吗?如果我心狠手辣的话,何以让人陷害如此!又有一个声音说:
“外面的女人是他的妻子吗?很漂亮也很年轻哦!”
另一个声音说:“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嘛!年轻漂亮的女人还少吗?”
外面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在候着吗?我刚才进来时,怎么没有看到?那会是谁呢?我有些期望。但我猜不透会是谁。妻子应该已经回去了!难道在我被推进手术室时又来了?女护士似乎剜了我一眼。这是一种让我莫名其妙的眼神。
手术终于结束了。我被推出了手术室。宽大的手术服没有再穿上去。只用一个薄薄的床单盖着。妻子果然守在手术室外。她看我被推出手术室,便迎了上来,带着哭腔埋怨道:
“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啊!”
我很疲惫,只能有气无力地朝她笑笑。但是,那一份哭腔却令我感动!我听出,几十年的夫妻之情,都浓缩在这一声的埋怨声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