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上,“凉月”号沉没的漩涡渐渐平息,只留下大片油污和零星碎片,像一块丑陋的伤疤贴在长江的肌肤上。日军的运兵船队早已仓皇逃回南岸,江心重归寂静,只有那浮动的残骸证明着刚才发生的惊天一幕。
安庆城头,欢呼过后,是更加紧张的备战。萧远志深知,日军绝不会善罢甘休。
“师座,小鬼子吃了这么大亏,接下来会怎么报复?”顾维汉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江面,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虑。
萧远志目光锐利,扫视着长江南岸日军可能集结的方向:“‘凉月’号沉没,波田支队登陆受挫,他们短期内恐怕不敢再轻易发动大规模登陆了。长江航道被我们布下的水雷所阻,他们首先要做的,必然是扫雷。”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报复是肯定的,但方式可能会变。舰炮的威胁暂时解除,但他们还有飞机。我估计,日军的航空兵很快就会大规模出动,对安庆城进行狂轰滥炸,企图从空中摧毁我们的防御工事和士气。另外,波田支队很可能会寻求从陆路进行迂回攻击,虽然那边地形复杂,但也不能不防。”
“传令下去!”萧远志转身,语气斩钉截铁,“一、各部队抓紧时间抢修工事,特别是防炮洞和防空洞,要加固、加深!二、防空团全员戒备,高射机枪、高射炮阵地做好伪装,随时准备迎击敌机!三、派出侦察连,向南、向西扩大侦察范围,严密监视日军陆上动向,尤其是可能迂回的小路!四、政治部动员城内百姓,协助运输物资、救护伤员,同时加强防空宣传,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是!”参谋们迅速记录并传达命令。
正如萧远志所料,接下来的几天,安庆上空取代长江江面,成为了新的主战场。日军从南京、武汉前线调集了更多的轰炸机群,在战斗机的护航下,对安庆城进行了持续不断的猛烈空袭。爆炸声终日不绝,城内多处燃起大火,残垣断壁随处可见。
但101师和安庆市民已有准备。防空火力织成火网,虽然未能完全阻止敌机,却也击落击伤数架,迫使日军不敢过分低空轰炸。官兵和百姓们利用工事顽强躲避,并在空袭间隙奋力灭火、抢救物资、修复交通。
与此同时,波田重一在惊魂稍定后,果然将目光投向了陆路。他一方面强烈要求海军尽快派出扫雷艇清理航道,另一方面命令部队沿长江南岸向西运动,寻找可以渡江或迂回攻击安庆侧后的地点,并与来自其他方向的日军部队取得联系,试图对安庆形成合围之势
失去了舰炮的直接威胁,但面临着空中打击和陆上包围的更大压力。萧远志和101师的将士们,在硝烟与烈火中,继续顽强的坚守着。
就在萧远志判断日军可能采取陆路迂回的同时,波田重一已经在地图前站了整整两个小时。他的手指点在安庆上游约三十公里处的一个地点——皖口镇。
“海军那群马鹿是指望不上了!”波田对着一众垂头丧气的参谋低吼道,“扫雷?等他们把航道清理干净,支那人的援军和工事早就固若金汤了!我们必须另辟蹊径!”
他拿起指挥棒,点在皖口镇:“这里,江面相对狭窄,水流较缓,支那军防御必然薄弱。更重要的是,从此处登陆,可以向东北方向穿插,直扑安庆侧背的集贤关!”
集贤关,是安庆西北方向的陆路门户,地势险要,一旦失守,安庆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命令!”波田重一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厉,“步兵第一联队、工兵大队,配属山炮中队,即刻轻装出发,昼夜兼程,秘密向皖口镇方向运动!征集所有能找到的民船,明日凌晨,强渡长江!登陆后,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攻占集贤关!”
凌晨,皖口镇下游一片寂静的河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