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岳的第一战区前敌指挥部内,气氛比龙慕韩那里更加凝重,巨大的沙盘上敌我态势的小旗犬牙交错。
电话铃尖锐地响起,参谋接起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捂住话筒,转向正俯身研究沙盘的薛岳,声音发颤:“总座……急电!二十七军……桂永清部……未经命令,擅自放弃阵地,全军向杞县方向撤退!兰封城门户洞开!”
薛岳猛的站起身,仿佛被一根无形的铁棍狠狠砸在头顶。他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那双因连日熬夜而深陷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被火山喷发般的暴怒所取代。
“桂——永——清!”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里碾磨出来的,带着血腥味。他一拳砸在沙盘边缘,震得上面的小旗簌簌抖动。“误国庸才!无耻懦夫!他怎敢?!他怎敢弃守阵地,兰封危矣!”
盛怒之下,他的手下意识的按在了腰间的配枪枪套上,这一瞬间指挥部内的空气仿佛冻结了,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们毫不怀疑,若桂永清此刻在这里,暴怒的薛总司令真的会当场拔枪毙了他!
但这股杀意只持续了极短的刹那。
薛岳的手缓缓从枪套上松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奈。他当然想毙了桂永清,千刀万剐都不解恨。可他不能。
桂永清不仅仅是黄埔一期生,他更是军政部长何应钦的乘龙快婿,背后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硬得很。动他,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何况,桂永清贵为一军之长,是蒋介石亲自任命的将领。没有军事委员会的裁决,没有“老头子”的点头,他薛岳就算战功赫赫,也绝无可能擅自处决一名军长。
现实就像一盆冷水,浇熄了他心中的杀意,可那股憋闷的怒火在胸中灼烧得更加厉害。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到沙盘上。他知道愤怒于事无补,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补救危局。
当他的目光看向沙盘时,尤其是第八十八师的位置,原本是扎日军十四师团心脏上一把尖刀,此刻却因为侧翼的突然崩溃,变成了一支孤悬于外的孤军,其侧翼完全暴露在日本的兵锋之下。
“龙慕韩……”薛岳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语气复杂。他现在只能期望,龙慕韩能顶住压力,能在那绝境中多坚持一刻,哪怕是用血肉之躯去填!
“七十四军到哪里了?!”薛岳转过身,向负责联络的参谋问道,声音中充满了急切之意,“告诉俞济时兰封危在旦夕!让他不惜一切代价,用最快的速度给我顶上去。
此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薛岳的目光在沙盘和电台之间来回移动,焦灼万分。他知道,此刻在兰封城内,龙慕韩和他的八十八师正承受着怎样的压力。
日军第十四师团指挥部内,土肥原贤二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所里,手中的望远镜久久没有放下。
就在不久前!
通讯官将前线部队发现了异常情况——当面之敌桂永清部阵地发生混乱,似乎正在大规模后撤——报告上来时,土肥原贤二的第一个反应是难以置信,随即一种就是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