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刚被风带上的瞬间,云绵绵就听见了。
不是脚步声,是酒坛子磕在门槛上的闷响。
她还没来得及把紫晶碎片塞进葫芦深处,那扇刚经历异火炙烤的破木门就被一脚踹开,力道大得连墙灰都抖三抖。
洛玄离站在门口,玄衣歪斜,袖口还滴着酒液,怀里死死抱着那个铜罐——就是刚才她手里那团紫焰待过的容器。他眼神涣散,像是刚从哪个酒窖里爬出来,可那股气势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火……该归我养。”他嗓音沙哑,像磨刀石刮过铁皮,“你不配。”
云绵绵眨了眨眼,没动。
她甚至笑了笑,慢悠悠踮起脚尖,手指朝他眉心一点:“师叔喝多了~”
指尖刚碰上那点朱砂,空气猛地一颤。
不是风吹,是整片空间都在震。
碧玉葫芦忽然发烫,一股热流直冲天灵盖,她脑子里“嗡”地一声,仿佛有谁在耳边敲了口钟。紧接着,一道苍老声音凭空响起:
“他眉心是封印魔血的锁灵阵!”
话落即消,像从没出现过。
可云绵绵知道,这不是幻觉。
她收回手,盯着洛玄离突然抽搐的眉头,心里咯噔一下。原来那颗红痣不是装饰品,是封印?还是专门镇压魔性的?
洛玄离踉跄后退半步,抬手捂住额头,指缝间渗出一丝黑气,转瞬又被他自己掐灭。
他喘了口气,眼神清明了一瞬,又迅速被醉意吞没。
“你……不该碰那里。”他低声道,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云绵绵歪头:“可它自己跳过来的呀。”她说得轻巧,像在讲一个笑话,“就像刚才那团火,也是自己往你怀里钻的。”
洛玄离没接话,只是把铜罐往她怀里一塞,动作粗暴却不伤人。
“拿着。”他说,“别让它靠近我太久。”
说完转身就走,背影摇晃得厉害,像是随时会倒。
云绵绵没松手。
她一把拽住他袖角:“等等。”
洛玄离停下,没回头。
“你护了我十年。”她仰头看着他的背影,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半夜送丹药的是你,替我挡雷劫的是你,连我偷藏的灵果被人发现,也是你用剑气把执事吓跑的。”
她顿了顿,嘴角扬起一点笑:“现在呢?是因为魔血要醒了,还是……你撑不住了?”
洛玄离肩膀绷紧。
良久,才吐出一句:“有些事,你现在知道,只会害了你。”
“所以你就装醉?”她冷笑,“拿个酒坛子当盾牌,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试探我?”
他沉默。
云绵绵也不急,低头看了眼怀里的铜罐。罐身微温,里面那团紫焰安静得不像话,仿佛睡着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那你之前说‘它不该认你’,是不是因为……你也和这火一样,被什么东西认定了?”
洛玄离猛地回头。
那一瞬,他眼里闪过一丝猩红,快得像错觉。
但他没否认。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啪嗒”一声。
云砚杵在那儿,鎏金算盘抱在胸前,眼睛瞪得像看见祖坟冒烟。
他瞅瞅洛玄离发红的眉心,又看看云绵绵手里的铜罐,最后目光落在地上那滩酒渍上,喃喃道:“哎哟,今日不宜算账。”
话音未落,转身就溜,袍角翻飞,速度快得像被狗撵。
云绵绵:“……”
洛玄离:“……”
两人对视一眼。
“他跑什么?”她问。
“怕我们打起来。”他揉了揉太阳穴,“顺便躲债。”
“你欠他钱了?”
“三年前赌输了十坛醉仙酿。”
“你还赌?”
“他说我能把你教成炼丹天才,我偏说你会炸炉。”他扯了扯嘴角,“结果你第一炉就把丹房炸了。”
云绵绵瞪眼:“那是意外!”
“可你炸完还说‘这叫定向爆破’。”
“技术性失误而已。”她哼了一声,低头摩挲铜罐,“再说了,我现在不是能控火了吗?”
洛玄离盯着她,忽然问:“你知道焚天紫焰认主的代价吗?”
“不知道。”
“它不认弱者,更不认活人。”他声音低下去,“传说中,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能唤醒它。”
云绵绵挑眉:“所以我七岁那年,被夺灵根没死成,反倒是因祸得福?”
“不是因祸得福。”他摇头,“是你根本没死。你母亲用命换你一口气,把你的魂魄藏进了云墟空间。你在里面躺了三个月,才算真正‘死过一次’。”
空气一下子静了。
云绵绵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那道旧疤还在。那是觉醒日留下的,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