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背因为有些伤，总是挺得不那么直，可是在她和女儿面前，这背影却撑起了一片天。
不到半个小时，板车就到了镇上。
孙大成先把女儿送到教室，又看着王玉霞走进办公室，这才转身，朝着公社大院走去。
公社还是那个公社，红砖的二层小楼，门口挂着褪了色的牌子。
只是门口站岗的民兵，换了生面孔。
孙大成打听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刘翠花的办公室。
副书记的办公室在二楼，最靠里的那一间。
他刚走到二楼楼梯口，就被人一把拉住了胳膊。
“大成！”
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
孙大成回头一看，愣住了。
拉住他的人，正是文致远。
他又被调回来了，还是当公社书记。
此刻的文致远，穿着一身半旧的蓝色干部服，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紧紧抓着孙大成的胳膊，生怕他跑了。
“你小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文致远热情地把他往自己的办公室里拽。
“快快快，到我屋里坐，咱哥俩好好叙叙旧！”
孙大成是带着任务来的。
他满脑子都是怎么跟刘翠花开口，此刻被文致远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被半推半就地拉进了书记办公室。
文致远亲自给他倒了水，又递过来一支烟。
“来，抽这个，带过滤嘴的。”
孙大成看着文致远忙前忙后，心里却越发焦急。
他几次想开口说自己是来找刘副书记的，可看着文致远那张兴高采烈的脸，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
文致远说了半天，也察觉出孙大成的敷衍了。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把搪瓷缸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怎么了？”
他皱起眉头，看着孙大成。
“我不在公社这段时间，你就跟我生分了？”
“是不是我不在，没人护着你，让你受了委屈，你心里生我的气？”
文致远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不快。
“没有没有！”
孙大成连忙摆手。
他看着文致远误会了，心里更急，刚要解释自己今天来的真正目的。
可话到嘴边，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他想起昨晚王玉霞说的话，想起黄家那桩难办的亲事。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
文致远……
他也是单身。
年纪跟翠花也差不多，好像还大不少，快四十五了吧？
也是个干部，还是正书记。
要是……
孙大成的目光落在文致远身上，脱口而出。
“老文，你为什么不结婚？”
空气瞬间凝固了。
文致远脸上的那点不快，瞬间被一种巨大的尴尬所取代。
他万万没想到，孙大成会突然抛出这么一个问题。
“那什么……”
他张了张嘴，眼神开始躲闪。
“我……我再给你续一杯水，这水都凉了。”
文致远拿起孙大成面前几乎没动的搪瓷缸子，手忙脚乱地就要去拿桌上的暖水瓶。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那是一种混杂着心虚与窘迫的红色。
孙大成心里“咯噔”一声。
这个反应……
太熟悉了。
就跟他昨晚被王玉霞问到翠花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一个荒唐又可怕的念头，猛地窜进了他的脑海。
难道这个文致远……
他喜欢的……
也是刘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