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说辞，将赵明的死因完全归咎于九天十地固有的“高危环境”，并与化身“忙于维稳”的状态完美挂钩，逻辑上几乎无懈可击。
墨衡静静地听着，玄仙级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分析着化身每一丝能量波动，每一缕神念传递的情绪。他能感觉到这化身的“古老”与“残破”，其力量核心似乎确实与脚下这片山脉，与整个世界的某种脆弱平衡紧密相连。对方的解释，也与他此前观察到的此界“多灾多难”、“法则不稳”的现象相互印证。
见墨衡沉默不语，目光依旧深邃难测，“守拙”化身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叹息一声：“仙使亲临，吾自知难以隐瞒。吾与残阵一体，此界便是吾之囚笼，亦是吾之职责。不敢奢求其他，只望仙域能体谅此界不易，网开一面，容吾继续履行使命，让此界生灵得以休养生息。”
说着，化身抬手，虚空之中光华一闪，三件宝物浮现——正是林玄之前炼制的“虚空镜”、“若水剑”、“山河鼎”，同时还有几片散发着同样古老、残缺气息的玉珏，上面记载着一些看似玄奥、实则经过林玄篡改删减的“上古阵法残篇”与“功法心得”。
“此乃吾宗门仅存之些许外物，虽不入上仙法眼，亦是一点心意，聊表敬意，望仙使笑纳。”化身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肉痛”与恳求。
墨衡的目光落在这三件伪仙器和玉珏之上。他仙元微动，隔空探查。东西是真的有年头，蕴含着一种与此界同源的古老气息，炼制手法也确实带着上古风格，那几片玉珏上的信息也残缺晦涩，看似有些价值。但以他玄仙的眼界来看，这些东西品质最高也不过堪比普通仙器，那些传承碎片更是支离破碎，对他而言，价值确实有限。唯一值得称道的，是那份岁月的沉淀感，做不得假。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那尊灵气化身。化身依旧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气息“残破”而“古老”，带着一种与世无争、只求偏安的“诚恳”。墨衡又以其强大的神念，细细感知了一遍这片山脉，乃至更广阔的天地。那种脆弱的平衡感依旧存在，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就像一个布满裂纹的瓷器，全靠这尊化身与其所谓的“残阵”在勉强维系。
一个得到上古残缺传承、凭借阵法勉强拥有真仙后期实力、困守一隅、只想保住自己“家业”的古老残魂……这个形象，与他的观察结果高度吻合。
心中的怀疑，在这一刻，终于散去了大半。一个如此“贫瘠”且“麻烦”的世界，一个如此“孱弱”且“识趣”的守护者，确实不值得仙域大动干戈。或许，赵明那件事，真的只是一场不幸的意外。
墨衡袖袍一挥，将三件伪仙器和玉珏收起，面色依旧平淡，看不出喜怒：“汝之心意，本座知晓。此界之事，巡天司自有论断。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多看那化身一眼，转身一步踏出，身影便已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陨星山脉深处，那尊灵气化身在原地静立片刻，周身灵光缓缓散去，最终化为精纯的天地灵气，回归山脉。地脉祖源深处，林玄缓缓睁开双眼，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第一步，成了。但这“坦诚”之后，九天十地是迎来真正的安宁，还是另一场风暴前的短暂平静，犹未可知。墨衡离去时那句“自有论断”，依旧像一缕幽魂，萦绕在林玄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