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决策,便不再犹豫。他立刻开始着手准备。
首先便是处理流云城的资产。他并未大张旗鼓,而是如同他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悄然无声地进行。
洞府的退租手续,通过一名常年合作的中间人办理,理由则是常见的闭关有所悟,需外出游历寻找突破契机。租金结清,押金退回,一切合乎规矩,不起波澜。
接下来是处理这些年来积攒下的、对自己已然无用或用途不大的物资。各种品阶驳杂的法宝、用不上的丹药、大量低级符箓、以及从几个倒霉鬼储物袋里清点出来的、带有明显宗门或个人印记的器物……这些东西留在身边既是累赘,也可能成为追踪的线索。
他通过城中七八个不同的渠道,分别出手。有时是匿名在信誉良好的大商铺寄售,有时是直接低价转让给专收此类货物的地下商人,有时甚至伪装成不同身份的散修,在集市角落摆摊零星售出。
整个过程持续了数日,他变换了数次容貌、气息,交易地点也分散在城中各处,金额都被控制在合理范围内,绝不引人注目。最终,所有这些零碎之物,都化为了数百枚晶莹剔透、灵气盎然的上品灵石,以及一小袋在南荒各大仙城都能通用的大额灵币。
干净,利落,不留首尾。
至于那些真正珍贵、或是可能用得上的材料、灵草以及得自古修洞府的几样特殊物品,则被他分门别类,用特制的玉盒、石匣妥善封存,放入储物法宝的最深处。
他还特意去了几家大型书肆和杂货铺,购买了大量关于北寒境的地理志、风物志、游记杂谈,甚至包括一些当地土着部落的传说手稿。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提前了解那里的环境、潜在危险、乃至势力分布(如果有的话),是稳健的第一步。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洞府,进行最后的检查。所有个人痕迹都被仔细抹去,布置的阵法也被一一拆除收起,只留下一个空荡洁净的石室,仿佛从未有人在此长期居住过。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流云城的喧嚣达到了又一日的顶峰。酒肆里的笑闹声,拍卖行外的叫卖声,远处隐约传来的法宝破空声,交织成一幅生动的修真城池夜景。
林玄一袭普通的青灰色法袍,容貌化作一个面目模糊、气息维持在金丹中期的中年修士模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街道上的人流。
他如同一个最普通的过客,沿着街道不紧不慢地走着,穿过热闹的坊市,经过依旧有人高谈阔论古修洞府的茶楼,路过那几家他曾匿名交易过的商铺门口。
没有回头,没有留恋。
行至一处人流稠密的十字路口,借着几辆华丽兽车驶过遮挡视线的刹那,他的身影如水纹般微微一晃,便彻底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再无痕迹。
只有夜风拂过流云城,带走白日的喧嚣,也带走了曾在此地悄然蛰伏、并搅动过数次风云的一道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