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抬起头,迎上他深不见底的目光。帐内空气仿佛冻结。你知道,任何敷衍或谎言在此刻都毫无意义,只会激化他的怒火。
你缓缓开口,声音因干涩而有些沙哑,“颍川陈氏,陈纪之女,陈群之妹,陈竹,字鹤月。”
“女子之身,冒充男子,潜入我江东,身居高位……”孙策的声音冷得像冰,“陈鹤月,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好深的算计!”
他猛地俯身,双手撑在你身侧的行军榻边缘,将你禁锢在他的气息范围内,那双锐利的眼睛几乎要钉入你的灵魂,“说!你费尽心机,到底所为何来?!是为了刘备,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人?那封密信,所言是否属实?!”
他的质问如同连珠炮,带着被欺瞒的愤怒与霸主不容挑衅的威严。
浓重的压迫感几乎让你喘不过气,肩头的伤也在这紧张的气氛下隐隐作痛。
你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能看到他眼底猩红的血丝,能感受到他压抑的、如同火山般的情绪。
你知道,这是摊牌的时刻,是生死一线的关口。
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目光没有躲闪:“主公明鉴,竹隐瞒身份,确有苦衷。世间对女子多有轻鄙,若无男子之名,纵有满腔韬略,亦难有施展之机。投效江东以来,竹之所为,桩桩件件,可曾有一丝一毫损害江东利益?可曾有一分一秒不尽心竭力?”
你避开了直接回答“是否为刘备”这个最致命的问题,而是将重点引向你的功劳与对江东的“价值”。
“至于那封密信……”你顿了顿,心念电转,知道绝不能承认,“纯属构陷!若竹真通刘备,今日何必拼死警示主公,何必冒险救援太史慈将军?岂非自相矛盾?请主公细想,自竹入江东,所献之策,所立之功,是让曹操得益,还是让江东壮大?”
你将问题抛回给他,利用他亲眼所见的事实进行反驳。同时,你暗中将“救援太史慈”再次与“忠于江东”画上等号。
孙策死死盯着你,仿佛在权衡你话语中的每一个字。帐内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他撑在榻边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良久,他忽然直起身,后退了一步,拉开了那令人窒息的距离。
他背对着你,望着帐壁上摇曳的灯影,声音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失望:
“巧言令色……陈鹤月,你总是这般,能在绝境中找到说辞。”他缓缓转过身,眼神依旧冰冷,但那股欲要毁灭一切的暴怒似乎沉淀了下去,化为更深的审慎与……一种你看不懂的决断。
“你的命,暂且记下。”他最终说道,语气不容置疑,“待江夏局势稳定,荆州之事了结,再行发落。在此之间,你便待在此处,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半步!”
他没有立刻杀你,也没有立刻揭穿你所有的秘密,而是选择了……囚禁与等待。
这比直接的惩罚,更让你感到不安。
他说完,不再看你,径直转身离去。帐帘落下,隔绝了他高大的背影,也隔绝了外界的光线。
你独自坐在昏黄的灯光下,肩头的伤依旧作痛,心中却是一片冰寒。
他留下了你的命,却也收走了你的自由。
他将裁决的时间推迟,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酝酿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