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抬头,泪眼婆娑中却透出一股异样的坚决。她向前膝行一步,压低了声音,急促地说:“琴儿,你若想走……母亲……母亲可以帮你!”
你微微一怔。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急地道:“我娘家……琅琊王氏,虽不比陈氏在此地盘根错节,但在其他地方亦有故旧门生……我还有些嫁妆体己,还有些信得过的旧人……你若需要,我……我可以设法联络,总能为你……为你铺一小段路。”
她的话语带着未经世事的天真,却也有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她不知道你的全盘计划,不知道你的影卫与情报网,她只是用她所能想到的、一个深闺妇人全部的力量,想要托住即将振翅高飞的女儿。
你没有立刻回应。静室里只剩下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你自己胸腔里那沉闷的跳动。
将她牵扯进来吗?利用王氏的力量,或许能让你的计划更顺畅,但也意味着将她置于风险之中。若事败,她的下场恐怕比你更惨。
可拒绝她吗?看着她眼中那好不容易燃起的、名为“为女儿做点什么”的微光,因你的拒绝而熄灭,那何尝不是另一种残忍?
一种深沉的悲伤将你笼罩。这乱世,这家族,连最本能的母女亲情,都要变得如此计算,如此小心翼翼。
你沉默了许久,久到窗外的光影都偏移了几分。最终,你抬起眼,望向她那双充满期盼与不安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复杂:
“母亲的心意……女儿,知道了。”
你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知道了。
但这对于她而言,似乎已经足够。她没有再追问,只是用绢帕轻轻拭去眼泪,努力对你露出一个带着泪痕的、极其温柔的笑容。
“好……好……你知道了就好。”她喃喃着,缓缓起身,“你……万事小心。”
她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去了,只在空气中留下一缕淡淡的、属于母亲的馨香,和你心中一片挥之不去的、温润而酸楚的潮湿。
你独自坐在渐暗的静室里,第一次感到,这条你精心谋划的挣脱之路,除了冰冷的计算,原来也沾染了人情的重量与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