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动作优雅从容,然后,用他那特有的、能让人在炎夏感到一丝清凉的嗓音,不紧不慢地开口:
“比起某些人,当年在云南,被一只求偶期的孔雀追着跑了整整半个山头,边跑边喊‘兄台留情’,最后不得不躲进女厕所才逃过一劫的壮举,”他微微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某个有趣的细节,继续道,“我抱一下柱子,锻炼一下平衡能力,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新闻。”
院子里出现了瞬间的寂静。
随即,吴邪爆发出比刚才还要响亮十倍的大笑,差点从凳子上翻下去,一边笑一边捶腿:“孔、孔雀?!女厕所?!瞎子!哈哈哈哈!还有这种事儿?!你怎么从来没说过!”
一直沉默是金的张起灵,这次清晰地发出了一声极轻的的气音,像是无奈,又像是极致的莞尔。
黑瞎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那副墨镜都差点滑下鼻梁。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坐直了身体,手指着解雨臣,你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你你!解雨臣!你这人怎么这样!说好那事烂在肚子里的!那是战略转移!战略转移你懂不懂!那孔雀它眼神不好,把我当成竞争对手了!我能跟一只禽兽一般见识吗?”
他越是辩解,吴邪笑得越是厉害。
解雨臣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唇角那一丝得胜后的、清浅笑意。他没有乘胜追击,只是安静地坐着,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出自他口。
这场由黑瞎子率先挑起的“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最终以他的“社会性死亡”和解雨臣的绝对胜利而告终。院子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连晚风都带着笑意。
黑瞎子郁闷地灌了一大口茶,小声嘟囔:“交友不慎,遇人不淑啊……”但墨镜后的目光,却时不时瞟向解雨臣,里面没有半分恼怒,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被戳破黑历史后反而更加松弛的亲昵。
正是在这种毫无顾忌的互相揭短和调侃中,那些共同经历的生死、难以言说的秘密、以及沉淀在岁月里的深刻信任,才显得如此真实而牢固。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了普通的伙伴,是在黑暗里能毫不犹豫将后背交给对方的羁绊。
茶香袅袅,旧事如烟,却又在谈笑间被赋予新的生命力。
然而,就在这气氛最是松弛融洽的时刻,一阵突兀的、略显凌乱的锣鼓点,伴随着尖锐的唢呐声,从不远处的村口戏台方向隐隐传来,打破了夜的宁静。
黑瞎子正愁没机会转移话题,立刻皱起了眉,嫌弃道:“又来了又来了!这破锣鼓,白天敲晚上敲,还让不让人清静了?这哪是唱戏,这是拆庙啊!”
解雨臣却微微侧耳,专注地聆听着那混杂在夜色中的喧闹,他好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轻蹙起,仿佛从那喧嚣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韵律。
他放下茶杯,轻声说了一句,声音不大,却让嬉笑的气氛为之一静:
“这唱腔……调门起得古怪,不像是本地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