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一份资产的价值，不是由创始人决定的。”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法庭的入口处传来。
所有人，包括王座上的“法官”，都猛地转头看去。
法庭那扇从未有人进来的，由纯粹光影构成的巨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道缝。
林川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沉默的仲裁官，和一具机体表面金色符文流淌的圣裁官。
他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抬手拍了拍自己风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姿态从容得仿佛刚刚结束一场普通的会议。
“它的价值，由市场决定。”
他环顾四周，目光在那个人脸构成的球体上短暂停留，最后落在“法官”身上。
“你这份‘坏账集合’，在我看来，不是负债。”
“它是一份未经开发的原始资产。”
“是最好的‘压力测试’样本。”
“林川！”雷烈又惊又喜地喊出声。
苏沐雨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主心骨，回来了。
“你就是那个‘渎神者’。”
“法官”看着林川，他身体周围的数据流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紊乱。
他在林川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同源，却又截然相反的气息。
那是另一种，驾驭“坏账”的方式。
“你可以叫我……收购方代表。”
林川走到团队面前，看了一眼昏迷的叶小叶，又拍了拍雷烈的肩膀。
“我来审阅最后的并购协议。”
他抬头，看向“法官”，指了指那个人脸球体。
“你的考题，我收到了。”
“答案很简单。”
“他们所有人的罪，我们不清算，也不赦免。”
“我们……打包出售。”
“什么？”
“法官”的逻辑库，第一次出现了卡顿。
“我们将它打包成一个‘初始罪孽资产包’，向所有进入这个世界的玩家，公开发行。”
林川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仿佛一道惊雷。
“想要获得‘功勋’吗？很简单。买入一份‘罪孽’，然后用你的行为去‘赎清’它。”
“你救了一个人，你的‘功勋’就会增加，你持有的‘罪孽’就会减少。”
“当你彻底清空了这份‘罪孽’，你将获得这个世界的最高信用评级。”
“罪恶，不再是被惩罚的理由。”
他顿了顿，说出了颠覆一切的结论。
“它变成了……一份可以被偿还的贷款。”
“而功勋，就是你还贷的能力。”
苏沐雨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她明白了。
林川从根源上，颠覆了“法官”的逻辑。
他不去评判对错。
他直接，改变了游戏规则。
把审判，变成了交易。
“法官”沉默了。
他那张万古不变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剧烈挣扎的表情。
林川的方案，像一把钥匙，狠狠捅进了他逻辑闭环的核心。
他憎恨罪恶，所以他量化罪恶。
林川利用罪恶，让人们去创造价值来对冲它。
这……似乎真的可行。
可是……
“不。”
“法官”摇头。
“任何规则，都需要一个最终的裁决者。一个保证规则不会被滥用的……最高暴力。”
“谁来扮演这个角色？你吗？”
他直视着林川。
“一个比我更懂如何利用规则漏洞的商人？”
“我无法信任你。”
“你不需要信任我。”
林川笑了。
“商业合作，看的是实力，不是人品。”
他抬起左手。
手背上，那枚已经完全倾斜，代表“人性”的托盘沉到最底部的天平烙印，发出温热的光芒。
“你最大的‘坏账’，是你自己。”
林川看着他，一字一句，如同在宣读最终的审计报告。
“你用自己的扭曲，定义了整个世界的公平。现在，这家公司要重组上市，你这个创始人，也该进行资产清算了。”
“要么，你接受新的商业模式，成为新秩序的监管者，拿你的期权退休。”
林川伸出一根手指。
“要么……”
他顿了一下。
“我，作为最大的债权人，对你进行……强制平仓。”
轰！
“法官”身上的法袍无风狂舞，整个法庭剧烈地颤抖起来！
无数条曾在记忆中捆绑他核心的金色锁链，从他背后爆射而出，像活过来的毒蛇，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
每一条锁链上，都铭刻着一条冰冷的、不容辩驳的旧世界律法！
那是他曾经信奉，又被彻底背叛的东西！
“强制平仓？”
“法官”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而宏大，仿佛与整个罪孽都市融为一体。
“我的规则，就是这座城市本身！”
“想清算我？那就先打败我所建立的一切！”
无数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锋利的尖端对准了林川和他身后的所有人。
“很好。”
林川不退反进。
“创始人亲自下场进行最后的尽职调查，我很欣赏。”
他看向苏沐雨和雷烈。
“准备开盘。”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漫天舞动的金色锁链，和他背后那个代表着旧秩序一切的男人身上。
“这最后一笔交易……”
林-川的声音，在锁链破空的呼啸声中，清晰响起。
“就拿你的命来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