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器圣墨九川亲手所制的灵物,难道还瞒不过一个化婴境?!
还是说…对方有更特殊的手段?
就在他心念电转、惊疑不定之际,只见那一直纹丝不动的轿帘,被一只从内伸出的手缓缓拉开。
那只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却透着一股近乎非人的冰冷与疏离感,仿佛是由万载寒玉雕琢而成。
尘夜与周围所有人一样,依循着礼制,将身体伏得更低,口中齐声道:
“见过特使大人。”
他的头深深埋下,目光紧盯地面,不敢有丝毫异动。
“免礼…”
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所有人都起来,然后…抬起头,看着我…”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仿佛直接响在每个人的神魂深处。
尘夜心中暗叫不妙,但众目睽睽之下,他绝不能有任何特立独行之举,否则立刻就会成为焦点。
他只得依言,随着人流缓缓站起身,然后,极其不情愿地、一点点抬起了头,看向那傲然立于奢华大轿之上的身影。
就在他目光触及那道身影的瞬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骤然凝结成了冰霜!
那道身影…
身量极高,近乎九尺,静立在那里,不像一个人,更似一柄孤绝于世、直欲刺破苍穹的寒冰之剑!
她身着一袭青玄色的绸缎长袍,似古潭冻结了千年的寒水,又似子夜时分松针尖端凝聚的玄色露珠。
宽大的袖袍垂落,掩住了双手,腰间仅束着一道同色的、绣着流云暗纹的绦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身体线条。
肩膀如削成的冷玉,背脊挺直似孤峰之上积年不化的雪脊,腰肢劲瘦却暗藏着爆发性的韧性,宽大袍服之下,隐约可见一双腿修长而笔直的轮廓。
极致的简约,极致的素净,偏偏这简单的衣袍覆在她身上,每一寸起伏都仿佛贴合着造物最为苛刻与完美的尺度。
微风拂过,衣袂流泻如水,更衬得那身姿如从万丈寒渊中拔地而起的玉山,冷寂、孤高、完美得不似凡尘俗物。
尘夜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向上移动,最终落在了她的脸上——
那是一张…能让周遭一切喧嚣瞬间死寂、万物失色的脸。
肤色是久不见天日的冷玉白,晶莹剔透,却不见半分血色,仿佛冰封了无数岁月。
眉形极好看,如同用墨色的细剑精心削出,斜飞入鬓,这本该是一双含情的眉,此刻却凝着化不开的冰冷与拒意。
而那双眼睛…是整张面孔最令人心悸的存在!
瞳孔的颜色是一种极深的墨黑,但其深处却仿佛蕴蓄着北冥之地终年不化的万载寒渊,深不见底,旷远苍茫。
眸光流转间,无波无澜,无悲无喜,没有任何人类该有的情绪,只有一片亘古不变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与漠然。
鼻梁高而窄,线条锐利得如同雪域巅峰的冰棱雕琢而成。
唇色极浅,淡如早春初绽的樱花瓣,此刻正紧抿着,唇角连一丝最微弱的弧度都寻觅不到,冰冷而寡情。
她仅用一根看似朴素的乌木长簪,松松绾住了大半墨缎般的长发,几缕不听话的发丝散落在白皙的耳侧与纤长的颈边,黑得纯粹夺目,冷得刺人心魄。
墨发、玉面、玄袍…构成了一幅极致对比、沉寂而惊心动魄的画卷——
这绝非人间应有的烟火色,更像是从九霄云外不慎跌落的玄冰,携带着万载的孤寂与严寒,令人望之生畏,触之即伤。
她的神情并非寻常权贵那般刻意摆出的傲慢,而是一种从骨血里、从灵魂最深处渗透出来的、对周遭一切的绝对漠然。
仿佛这世间万物,红尘纷扰,皆不过是过眼云烟,根本无法在她那冰封的心湖中激起半分涟漪。
尘夜一时间竟看得有些愣神,这女子的气质太过特殊,太过…非人。
但下一刻,他猛地一个激灵,瞬间反应过来——
不好!这定是某种特殊的鉴别手段!利用自身极强的气场和特殊的威压,迫使所有与之对视之人下意识地流露出真实反应!
就在尘夜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那位名为澹台箐的特使,那双深不见底、如同冰封深渊的眸子,也恰好转动,冰冷无情的目光,精准无比地扫视过来!
两人的视线,就在这鸦雀无声的长街之上,于空中骤然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