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万葬原的刹那,医棺上悬浮的骨符突然迸出刺目白光,像一道撕裂夜幕的闪电,在灰白色的荒原上投下跳跃的影。
空气里弥漫着腐骨与露水交融的冷腥,风掠过碎石堆,发出细微的刮擦声,如同亡魂低语。
苏晚照跪在碎石间,十指深陷泥土,白骨从指端刺出,血肉早已被暴走的灵光灼尽,焦黑的残肢边缘冒着细碎白烟,触之即溃。
她的呼吸很轻,轻得几乎融进风里——可心跳却轰然如鼓,与尚未散尽的系统提示音共振出某种诡异的节律。
就在她闭目的瞬间,骨符的光芒骤然转向,朝着东方初升的太阳,轻轻一颤。
这不是药......是种子。她突然抬头,瞳孔里映着骨符的光晕,声音因剧痛而发颤,连声带都在震颤中撕裂,喉头泛起一阵灼辣。
那些关于生命可逆性的碎片知识像滚烫的铁水灌进脑仁,每一滴都灼烧神经。
系统残音裹着电流,在颅内炸开:第7号代行者,接收创伤记忆转录协议那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又似远古钟鸣,在她耳道深处回荡。
苏姑娘!
骨娘的声音传来时,苏晚照几乎没认出那是她。
三十六道杂音的叠加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清冽如泉的女声,带着点江南水乡的软韵,像春雨滴在青瓷碗上,温润而清晰。
她看见骨娘缓缓直起腰,肩胛最后一节白骨地裂开,裂纹中渗出微光,一块刻满逆转符文的心骨从骨缝间滑落,坠在她掌心时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触手温润,竟有活物般的脉动。
指尖轻抚其上,能感受到符文在皮下缓缓游走,如同沉睡的血脉正在苏醒。
我叫青蘅,生前是无界医盟第3代记录使。骨娘——不,青蘅向前走了两步,碎骨重组的脚步声轻得像春蚕食叶,窸窣中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每一步都在重写命运的节拍。我们不是守棺人......是被遗忘的医书活页她摊开心骨,淡金血光从骨纹里渗出来,如晨曦透过薄纱,带着微温,用它盛逆死方,否则数据无法锚定活体。
苏晚照颤抖着伸出手。
指尖刚触到心骨,一阵灼烧般的热流顺着手臂窜上脊背——那是她脊骨里刻着的灵光燃刻在共鸣,像久旱的土地终于触到甘霖,每一节椎骨都在震颤、开裂,渗出细密的光丝。
她听见自己脊骨发出细碎的爆裂声,如冰层初裂,却顾不上疼,只盯着心骨上逐渐清晰的纹路:你早知道......所以才松动执念?
千年了,总该有人把变成。青蘅的眼窝深处泛起微光,那是属于记录使的灵识在苏醒,微光如萤火流转,映出她昔日的轮廓。接住它,晚照。
放肆!
暴喝声撕裂晨光,惊起一群寒鸦,扑棱棱飞向灰白的天际。
枯藏像被抽了筋的恶鬼般扑过来,人骨长袍在风里炸成碎片,露出胸前层层叠叠的医案骨片,每一片都刻着封印符文,随动作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咯咯”声。
他颅顶的血顺着额角往下淌,半片风铃碎片扎在眉骨上,痛得他嘴角抽搐,每一步都踏出裂痕,地面随之震颤。
地面突然震动。
苏晚照抬头,看见九百具医骸同时抬起手,掌心朝天,白骨间腾起灰雾——那雾带着腐尸的酸腐味,混着陈年骨粉的粉尘,扑面而来时灼得鼻腔刺痛。
她睫毛上沾了一滴,立刻“滋”地一声灼出个焦痕,皮肤传来针扎般的痛感。
晚照!沈砚挣扎着要起身,机械心脏的跳动声突然变得急促,像失控的齿轮在胸腔里狂转。
他机械神经刚完成的断链缝合在剧痛中崩开,额角的青筋暴起,金属指节深深抠进泥土,指缝间渗出蓝紫色的冷却液,带着金属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