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祠堂地窖内。
墨槐凭借对医盟建筑制式的熟悉,轻易绕开了几处简陋的陷阱。
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与腐肉混合的腥臭,脚下是滑腻的青苔,每一步都需谨慎。
他没有去看那些令人作呕的胎儿标本,而是径直走到了地窖最深处。
那本被苏晚照翻阅过的残册,正静静躺在石台上。
墨槐翻开册子,目光略过那些熟悉的基因编码,直接锁定在了末页那句“唯‘母体’阿葵可承启‘方舟之门’”上。
他冷哼一声,指尖蘸了点石壁上的冷凝水,轻轻涂抹在字迹下方看似空白的区域。
医盟的特殊墨水在水渍下,显现出了隐藏的图样——那是一幅以祠堂为中心,遍布全镇的地下水路图。
所有的水路,最终都汇集于一点。
图样旁边,还有一个用更隐秘的分子墨水写下的公式:母体之血+月阴之水+百魂为引=门之基石。
“用全镇人的命,给一个虚无缥缈的‘门’奠基……疯子。”墨槐眼神冰冷,他瞬间明白了整件事的逻辑。
阿葵的血是钥匙,但这把钥匙需要插入正确的锁孔才能生效。
而这个锁孔,就是被上百个“失败品”的生命力污染、改造过的镇中水源。
当墨槐冲出祠堂时,沈砚也正处于崩溃的边缘。
他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材料组合,共振匣的功率始终无法突破那个临界点。
他那半块烧焦的机械神殿符板,虽然能稳定电流,却无法提供精准的指向性。
“井!是那口井!”墨槐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在破庙中炸响。
沈砚猛地抬头,与墨槐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什么井?”
“镇中心的古井,是整个献祭仪式的核心!水源是病毒的载体,而那口井,就是投放点!”墨槐语速极快地解释道,“阿葵的血,必须通过那口井,才能激活全镇的‘清道夫’,开启所谓的‘方舟之门’!”
沈砚的大脑飞速运转,一瞬间,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为什么是镇子?
因为有封闭的水源系统。
为什么是“清道夫”?
因为它能通过水源传播和改造。
为什么需要阿葵?
因为她的血是最终的“开关”!
而他的共振匣,缺少的那个“道标”……
“我需要一个天然的能量放大器和导体……水……是水!”沈砚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亮,“如果能将共振波导入整个镇的地下水网,就能一次性覆盖所有目标!那口古井,就是最好的道标!”
可问题又来了,如何将共振匣的能量,精准地注入到井里,并让其听话地顺着水路扩散?
那需要一个强大的、足以引导能量流向的生物力场作为媒介。
一个……活着的媒介。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苏晚照身上。
她依然在剧痛中战栗,但那双失焦的眼睛,却缓缓凝聚起一丝清明。
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得出了和他们一样的结论。
汗水混合着灰败的血水,从她的鬓角滑落,沿着下颌滴下,砸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嗒”声。
她看着沈砚手中那个拼凑出的希望,又看了看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阿葵,最后,目光投向了破庙之外,那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夜色。
她不能倒下。
一旦她失去意识,共感剥离术就会中断,“清道夫”会立刻卷土重来,届时一切都完了。
她不仅不能倒下,还必须做得更多。
“扶我起来。”苏晚照的声音微弱却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白鸦立刻操控傀儡,小心翼翼地将她扶正。
苏晚照喘息着,灰白的发丝紧贴在她惨白的脸颊上,宛如一尊濒临破碎的玉像。
她看着沈砚,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的共振匣……还不够。它需要一个核心,一个能镇压并引导井中百魂怨念的‘阵眼’。”
沈砚愣住了:“阵眼?用什么?”
苏晚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抬起自己那只还在微微颤抖的手,从怀中摸出了那个装满银针的针囊。
她将针囊摊开在腿上,那泛着冷光的银针,在昏暗的庙宇中显得格外刺目。
“医者,可救人,亦可以身做舟,渡人渡己。”她低语着,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宣告某种决意,“既然痛苦无法避免,那就让它成为我的武器。”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撑着地面站了起来,脚步虚浮,却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破庙外走去。
她的目标明确无比——镇子正中心,那口吞噬了百条性命,也孕育着最后希望的古井。
“晚照,你要干什么!”沈砚失声喊道,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苏晚-照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话。
“去井边等我。我要在那里,为你的共振匣,造一个独一无二的道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