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能听见那符环在识海深处低鸣,如同远古钟声。
苏晚照摸出沈砚给的干扰晶核,那是块鸽蛋大小的紫水晶,里面缠着金丝,像凝固的闪电。
水晶表面微凉,握在手中却隐隐发烫,仿佛有生命在搏动。
疼就喊。沈砚递晶核时说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那声音带着芝麻饼的香气,混着铜锈的金属味。
她咬开指尖,血珠滴在晶核上,金线地一颤,顺着血痕爬出个环形阵,热流顺着血管逆流而上,刺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不是防御,是诱饵——她要让药母以为,这是她识海最薄弱的地方。
子时三刻,风突然灌进牢窗,带着停尸房特有的甜腥腐气,像湿布捂住口鼻。
苏晚照的后颈符线猛地绷直,像被人攥住了命门,剧痛如针扎般刺入神经。
她眼前闪过黑红的雾气,有冰凉的触感顺着耳后符线钻进来,像根细针在识海里搅动,每一下都牵动全身肌肉抽搐。来了。她咬着牙笑,任那黑影在她刻意暴露的伪识海里翻找——那里有她伪造的虚弱信号,有她假装慌乱的意识碎片,还有她藏得最深的一丝冷笑。
识海撕裂的痛让她蜷起身子,额头抵着地面的磷粉图,皮肤与符文接触的瞬间,传来细微的灼烧感,像烙铁轻压。
当那黑影终于退去时,她呕出一口黑血,腥臭中带着铁锈与焦糖的怪味,却看见系统界面跳出猩红提示:回传率波动峰值38.7%,溯源延迟0.6息。
成功了。她抹了把嘴角的血,指尖在图谱边缘画了个小圈——药母的残留气息,比昨夜多了三倍,空气中甚至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与柳婆子掌心的气息如出一辙。
沈砚来送饭时,晨光正从牢窗漏进来,在他发顶镀了层金边,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影。
他端着木碗的手顿了顿,碗里的小米粥晃出涟漪,热气扑在她脸上,带着米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你这是......啃了耗子药?
苏晚照扯了扯嘴角,接过碗时碰到他掌心的茧——那茧厚实粗糙,边缘微微发烫,像是刚握过烧红的工具。
沈砚突然塞给她块铜片,上面刻着双螺旋波纹,在光下泛着暖黄,触手温润,仿佛被体温焐热过,昨晚改了干扰码,用的是神殿殉道者频段他压低声音,饼香混着铜锈味扑进她鼻端,只有被献祭过的灵械师能接收——药母会以为你是个残损容器,不值得立刻收割。
你懂的太多了。苏晚照盯着铜片上的纹路,那是她在机械神殿残卷里见过的魂链稳定符,此刻那纹路竟微微发烫,像在回应她的注视。
沈砚咧嘴笑,露出虎牙:可我不是说,我就是个爱吃饼的傻厨子嘛?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牢里的磷粉别刮太多,容易引阴虫。
午时开牢验身,柳婆子的铜尺敲在牢门上,声音清冷,像冰凌相击。
老仵作的手指像枯枝,掀开苏晚照衣领时带着股经年的檀香味,指尖微颤,却稳如铁钳。
当她看见后颈符线由金转灰,断裂处结着细小血痂时,瞳孔猛地一缩,铜尺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回响。
无碍。苏晚照替她捡起铜尺,触到她掌心的茧——和停尸房验尸刀的握痕一模一样,边缘还沾着一点干涸的血渍,暗红如锈。
柳婆子走后,苏晚照倚在牢窗边。
北境方向的天空浮着颗赤星,像滴凝固的血,光晕缓慢扩散,仿佛在呼吸。
她摸出草席下的蓝布包,半块玉珏在掌心发烫——那上面的纹路,和她昨夜在识海里看见的青铜炉,竟有七分相似,触之如炭火余温。
下次她来,别拦。她对着空气轻声说,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像片羽毛轻轻扫过,让我看看,她的魂炉,是怎么烧人的。
夜更深时,停尸房的地板下传来细碎的刮擦声,像是指甲在木头上反复划动,节奏缓慢而执拗。
柳婆子举着蜡烛,在最深处的棺材底板上,用朱砂写下八个字:七未死,母将盲。朱砂未干,烛火晃动,字迹竟微微蠕动,如同活物。
她颤抖着摸出半块玉珏,和藏了二十年的另半块严丝合缝——那是上一任苏代行者的信物,在二十年前的血案里,随着最后一具尸体消失的信物。
而此刻,苏晚照正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在掌心写下三个词:夜咳、眼白青、梦呓血。这是她昨夜从系统里收到的三问筛查关键词,像三颗种子,即将在云隐县的晨雾里,破土而出。